第六章 菩提客栈
小说: 小蛤蜊他如此多娇 作者:匪一 字数:3969 更新时间:2021-06-30 04:34:36
九月中旬秋意正浓,龙域大都边界的密林里枫叶瑟瑟,一辆马车碾过满地金黄向西疾驰而去。
往西出了密林便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平原荒芜,放眼望去一片灰黄景色,只在远处山脚下才见得缕缕炊烟。马车行过一处写着“福沐”的石碑,转而往南行了一段路。待身后的秋林完全不见,前方沙尘中才慢慢现出一座楼宇的形状来。
待楼宇渐渐清晰,方能分辨出是一间客栈。
客栈建的富丽大气,坐地如小城一般,说是一片庄园也不为过。客栈正当间的主楼琉璃青瓦,飞檐坠铃,隐隐能看出其身后还从着三座矮楼。一层墨瓦白墙将整个客栈围起,只在正中开了一大扇木门迎客。
木门正上悬着写有“菩提”二字的招牌,两侧分别挂着两串写有“酒家”和“迎客”的大红灯笼,正门石阶下还竖着个白木牌,上书“脚店”两个黑字。
此时正是未时三刻,不上不下的时辰。早就过了午饭的点儿,又不到夜里来人住店的时候,客栈门前见不到客人,只有贴地行走的落叶黄沙。两名迎客的门童一个坐在门阶上打瞌睡,另一个则靠着牌子发呆。
马蹄声响起,两个人当即来了精神,连忙挂上笑迎到车前。
车一停,先下来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少年将帘子掀开,一只云头靴踏了出来。小门童是个有眼色的,一见这靴子上的玉饰和金线便知道此人非富即贵,赶紧上前去躬下身伸出胳膊,好让里面的人下来时能扶一把。
但那人并未领他的好意,自己踩着车阶稳稳的下了车。
下来的是一名身高八尺有余的青年。青年一顶玉冠,身着白衣淡金色外衫,领口袖口均有刺绣,一瞧便是都城来的贵公子。这人容貌奇美,但冷着一张脸,看上去不易近人。
门童收了手笑问道:“公子可有什么行李要小的拿?”
“不必。”青年说着便抬步往客栈里走
他一走起来门童才发现他手里拽着根细长的铁链,链子另一端还在马车车厢里。
“公子,公子”门童赶紧拦下他,陪着笑抱歉道:“公子,不好意,咱们小店不许带狗儿进大堂,我帮您从后院牵上去?”
“你说谁是狗?!”
马车里忽然传来一声叫喊,门童吓得一哆嗦,回过头看去,那马车的帘子晃了晃,又拱出个小伙来。
小伙没留长发,一身灰白素衣,手里大包小箱的拎着,腰侧挂了两把剑,背上还背了个大包袱。他白净的脸上全是汗,脖子上带着个黑项圈,正连着青年手里那根链子。
他摇摇晃晃的下了车,还没站稳就被青年拽着链子扯了一个趔趄。
“快点,别磨蹭。”青年不耐烦地晃着手里的链子。小伙黑着脸跟上他,擦肩而过时,门童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
好嘛,有钱人也太会玩了。两名门童瞧着他俩看直了眼。
一直沉默着站在马车边的少年走向两名门童,摸出碎银子打发给其中一个门童,吩咐他带着车夫和马车去安置。交代完后又赏了另一个门童俩子儿,叫他前面领路。
门童收了钱忙领着三人进入客栈。入了客栈木门先是一方小院,内有花草鱼池,绕过一条小石子路才进到客栈主楼。
主楼内一层设柜台和小茶间,一进门便能闻见一股檀香茶香混合的味道。门童将他们引到柜台便退了出去,柜台内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男人尖嘴猴腮满脸堆笑,女人容貌秀气但神情有些木然,看上去不太灵光的样子。
三人开了两间房,黑衣少年独自一间,两名青年一间。收下银票,男人推了一把女人催促道:“还不拎上热茶给客官带路?”
女人像是被推醒了一般,嘴里“啊啊”的应着,从柜台上拎起两个嘴儿里冒着白烟的茶壶领着三人上楼。三人听着她嘶哑的声音,心里了然这女人是个不会说话的。
哑女将他们领到房间,分别为他们沏上茶后比划着示意他们有事喊人便退出了房间。
门一关上,白瑜便把身上的东西一股脑扔到地上冲到桌前,顾不得那茶还在往外飘白烟,端起茶碗就是一顿猛灌。
两天前探子来报说都城附近的福沐小原出现了宝器的踪迹,白瑜本以为这趟任务只有自己和探子去跑,但陆识渊说宝器金贵,并且于他而言十分重要,怕白瑜拿到宝器跑路,硬是做了伪装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青宫府。
祖宗走到哪都是祖宗,白瑜前一天帮他收拾了半宿行李,第二天天不亮就爬起来伺候他穿衣吃饭,然后拎着行李叫马车,大半天下来别说吃饭,连滴水都还没喝上。
白瑜喝光一大碗茶喘匀气擦了擦嘴,回头一看,陆识渊正翘着个腿坐在床边瞧着自己。
见他看过来,陆识渊动动手指晃响了手里的链子。
白瑜识趣的端起另一碗茶走过去交到他手上。见他拿稳了碗喝起茶,白瑜扶着他的膝盖坐到床阶上拽拽他的衣角软着声请求道:“大爷,咱们都出来找宝器了,就不要拴着我了吧?”
陆识渊喝着茶没说话,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果扔给他,白瑜接过糖,想也没想就撕开糖纸把里面的糖丸塞进嘴里。
“你拴着我,那么多人看着咱俩,多不好啊。”白瑜含着糖,说着说着就皱起了眉头,这糖只有外一层是甜的,化开后里面的夹心完全没有味道,甚至还有点苦。好在它不大,白瑜喉头一动就把它吞了下去。
看白瑜咽下糖,陆识渊把茶碗放到他手里点点头说:“可以。”
白瑜捧着碗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陆识渊手肘顶在床柱上撑着下巴也笑了。
两人相视笑着,白瑜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放下手里的碗手捂住肚子脸色苍白的对陆识渊说:“大....大爷...您再说句话?”
“说什么?”
“......”白瑜捂着肚子怔了两秒,随即眼角挂泪的朝陆识渊喊了起来:“你又给我吃了什么?!”
他的感觉没有错,吃下那颗糖后自己肚子里就出现了陆识渊的声音,仔细一听还带着点回音,就像肚子放了个蓝牙音箱似的。
“传声螺。”陆识渊理所当然道:“不戴链子自然要寻个别的东西看着你。”
白瑜实在想给自己一耳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被陆识渊忽悠着吃下去奇怪的东西了。先前在府邸陆识渊就经常给他的饭菜加料,有吃下去能变声的豆干,有喝了会长出狗尾巴的果汁,还有一次陆识渊给了他个蛋黄酥,他吃了以后夜里突然就变了蛤蜊,而且还是一只夜光蛤蜊,整个壳子在黑暗里散发着如同夜店灯球的绚丽光芒。
“这次有什么奇效?”白瑜瞪着陆识渊,直想把他的肚子划开来看看里面装着多少坏水儿。
“传声定位,只要你活着,就是钻到地缝里也能找到。”
白瑜的肚子和陆识渊同时发出了声音,他按着肚子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下好了,陆识渊现在真的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了。
陆识渊说完结下了白瑜脖子上的链子,白瑜摸摸脖子,沉思一阵后看着他认真的说:“大爷,我这个人虽然穷,但是很讲诚信的,欠您的一定会还,还不起你把我的命拿去我绝不反抗也绝不怨你。我不会跑的,您就把那个螺给我弄出来吧。”
白瑜的话是真心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他是真的不想当一个人肉话筒。
陆识渊听了他的话,盯着他的双眼沉默了一会慢慢开口道:“拿不出来,传声螺进了肚子就会随意附在内脏上,只能等七天它自己化了。”
七天,整整一个星期啊,一想到到这一个星期自己要当电话听筒,白瑜就一个头两个大。
他正愁着,门突然被敲响了,陆识渊应了一声,先前那个黑衣少年便推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攥着一叠纸,走到陆识渊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然后将手里的纸张分为两份递给陆识渊和白瑜。
白瑜翻了翻,发现这是几张附近县城的状纸,翻到最后有几张红头文书,是都城衙门的用纸。纸上诉的案子都是儿童走失的案子,地点就是福沐小院的张庄。
见白瑜和陆识渊都翻阅完了状纸,少年清了清嗓子讲起自己探查来的消息。
一年来福沐原上丰青山脚下的张庄不断有儿童走失的事件发生,张庄的村民向附近的县城提交状纸请求查案,但县城派人来完全查不出头绪,村内既无外人入侵,亦无妖邪痕迹,值守巡查的村民也都没看到有什么异状,那些孩子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完全寻不到踪迹。
这些孩子并不是集中走失的,他们失踪的时间都有间隔,短则四五天,长则两个月。县城官府拿这事没办法,慢慢也就搁置了。但失了孩子的村民哪能依,联名上都城衙门告状寻人,但都城衙门更懒得管,咬定是有拍花子,画了张通缉令便草草结案了。
这事本来就要这么了解,但最近张庄的孩子突然一夜间丢了六七个,村民们遍寻无果,再次一直诉状递上都城。
白瑜捻着手里的纸问:“真的不是人贩子?或许是监守自盗,那村里内部出了歹人也不是没可能。”
少年摇摇头继续说:“这种可能性官府也考虑过,但查了村民并没有异样,当时县城官府派过一队人夜里在村子里巡查,但第二天还是丢了孩子。”
陆识渊闻言皱起眉头问:“眼皮子底下丢的?”
“差不多,士兵们证词一致,都说前晚还见过那个孩子。”少年说着从怀里又摸出个布包,他将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块很小的白色块状物,陆识渊和白瑜都上手摸了摸,触感并不是石子,不知是什么材质。
“三天前,一名走失的孩子突然出现在村口,但是这孩子丢的时候伶俐,回来却口不能言目光发痴,已经彻底失了心智。大人问不出话来,只在他手里发现了这个东西。”少年看向陆识渊道:“我去瞧过,那孩子痴傻是因为魂魄残缺,他身上沾着太子爷您宝器的灵气,虽然分量极轻,但探灵子确实有反应。”
白瑜闻言一愣,他知道探灵子,那是一块怪铁,平时是铁青色,探知到陆识渊宝器时就会变成红色,现下他自己身上就有一块,是出门时陆识渊给的。这也就是说,陆识渊的宝器现在很危险,大有吞吃儿童灵魂变成妖孽的趋势。
陆识渊告诉过白瑜,那些宝器本来是他拿来修法用的,但运送途中遭了劫匪,宝器在打斗中散落在都城,那些东西灵气很足,如果不能及时净化很可能变成妖邪。偏偏这些东西材质极为特殊,要灵魂纯净且八字特殊的人才能开眼看到,白瑜正巧就是这样的人。
“那要赶快找到宝器,但.....他已经吃过人了,抓起来岂不是很难?”白瑜担心道
少年闻言一笑,十分自信的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身上的功夫怎么也能保得你和宝器平安。”
这么小就能做密探,功夫还好,白瑜忍不住对他崇拜起来,扶着陆识渊的腿伸过头对他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无名。”
“哇,好酷。”白瑜忍不住感叹
陆识渊翻了个白眼,按着他脑袋把他推回去说:“他姓吴,单字一个鸣,傻子。”
白瑜陷入了沉默,吴鸣却是晃着头四处看起来。
陆识渊看他神情带着疑惑,偏过头问道:“找什么?”
“不是....”吴鸣看向他说:“我好像听您说话重声啊。”
我听还有回声呢,白瑜想着,对他露出了个凄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