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雷了。

傍晚的雨下得淅淅沥沥，乌云层层聚拢在空中，时不时闪着雷电似乎再等着新的降雨时机。

路面水渍映出身着黑蓝白条校裤的寸发男生，一手撑着伞，目光朝路口处等待他的出现。

很快，沿着路面的水平线，有些扎眼的粉皮伞闯进他的眼底。

伞下两人仅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女生侧头低眉浅笑，而他最要好的朋友那清隽俊气的脸上也同样挂着一抹笑意。

路衍的关注点不在那女生身上，而是江侁被雨水打湿的左肩膀，以及他握着那女生的伞。

不等他出声，江侁便率先看到他，招手让他过来，一边侧头对女生说了句话，随后女生点头离开。

“路小衍，谁让你替我收情书的？”

江侁的声音带着质问，心情似乎不佳。

回过神来，路衍发觉此时的他就跟记忆中那把粉皮伞一样，让江侁感到扎眼。

“路衍，告诉我，他不是你动的手。”

男人紧拎他的领口，仍旧质问着他，手用 | 力得像是要把他活活勒死。

汗珠顺着他的额边隐入鬓角，张大晃动地瞳孔里，路衍神情冷漠，不带一丝情绪。

从何时起，江侁喊他的名字从路小衍变成路衍了？

他记不得了，也不想记得。

“你来得太迟了，祎刚刚还在抽搐，说想要见你最后一面。”路衍没直接回答，却也间接告诉他，人是他杀的。

江侁口中的“他”，是他十分钟前用针管送走的单祎，也是江侁的所爱之人。

单祎躺在他腿边闭着双眼，惨白的面容，嘴边还有挣扎时留下的唾液。

“路衍！”

他的答复彻底惹怒江侁，被狠狠地摔回水泥地后，路衍以为他会继续动手，不想只是撇下一份文件，紧接着带人把单祎接走了。

夜里凉，破旧工厂内残坏的窗，碎落一地的玻璃在月光下透着晶莹。阴飕飕的冷风扑面，刮得路衍心口直发酸。

十一岁恋上的人，如今十六年过去，他仍把这份情压在心底最深不可拔之处。

他好累，真的太累了。

可他不得不站在江侁身边，他已经答应过他们了，直到死都要守着这个人。

文件袋还搁置在地，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当家的……”

来的人是他的特助，习沐上。

“先生说您今晚领罚由他亲自动手。”他赶忙扶起二当家，才发现当家的手臂折了。

他这么一碰，路衍蹙紧眉心，抬起另一只手示意他退下，“明白了，你同先生回去，我晚点到。”

“好的，二当家。”

路衍拖起虚弱的身板靠在石柱边坐下，从黑靴里拿出小药盒，倒出两颗白红相间的特效药吞下。

或许这两粒药能支撑他晚些时候的责罚。

江侁很少下地下室，今天还真是为他破例了。

作为A市半边天的江氏 | 集团独生子，跟他一起长大读同一所学校，毕业后便继承家业，研发新品种的葡萄酒液，也将江家口岸推至全球运输。

这期间，仅用了不到五年。

一同扶持他上去的除了自己，还有单祎。

他本以为单祎在江侁心里一定是非凡的存在，但看刚才他反应，似乎也没有流露出半分撕心烧肺的痛。

还是说，江侁知道他会这么做？

想到这，路衍拿起他刚才丢下的文件袋。

单手扯出，里面白字黑字说明着上次单祎做的那档地下勾当。

路衍眼神扫至末尾，却发现上面印有自己的名字。

［……路茶楼的二当家也参与其中。］

两年前，江侁把江家口岸负责人位置给了单祎，也便是从那时开始，单祎在各种运输途中与其他国家城市做起地下交易。

他暗地调查，也阻止过，不想这次还是栽在单祎手里。

也罢，只要他永远消失了，江侁身边的位置，就只剩他了。

哪怕被误会，他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