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是有人下毒，受何人指使不清楚，只能让刃四他们去查。

延长青把沈梅惜送回沈家院子。小院惨淡的气氛一眼就能看出来，师弟们都揣测不安的等着沈梅惜回来。

一见他回来，便都围上去迎接。

“大师兄，郡主那小丫头来过了。”沈月佩老实汇报今日的情况。延安荣拉着一个陌生男孩来的时候他们都没认出来。

“她见你不在，叫我们告诉你不要难过。还好生安慰了我们。”沈云锡补充。

“我头一次见她穿的这样简单，也没带她那些个银珠什么的小丫头来。”

沈梅惜见延长青还在小院外头，便跟他说：

“今日安荣来了，还穿的避人耳目，身边也没个小丫鬟，莫不是偷跑出来的？”

延长青沉思了半刻，心想确实是自己妹妹能做出的事。

“放心好了，她身边有人护着。定是怕你难过，想来安慰你一番，我偏偏又拘着她让她呆在府里，于是她便偷偷溜出来了。”

沈梅惜隐隐有些头疼，便想回房休息一会。

延长青也急着去查到底是谁，让沈梅惜好好休息，便走了。

沈梅惜要忙着找活计养活师弟妹，实在没有过多的时间为师父伤心难过。戏楼长时间没开张，便有许多戏迷转去了别的地方看戏。就少了许多票钱，再者就是沈梅惜与沈缈是搭着唱生与旦，现在生没了，只有沈梅惜一个。放眼看去，一群孩子最大的也才十四，沈云锡最小，才九岁，连唱武的都没有。都不能顶上，看戏的就越发的少了。

沈缈的事，沈梅惜自知他自己是查不出什么的，只沿街去问，有何人见过那长相白净，眼下有颗痣的男人。

人家做好了万全准备，又怎么会让他找到，可沈梅惜不死心，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下呢？

班里的钱越来越少，戏楼里看戏的人也越来越少。沈梅惜不是红角儿，这世道也看不起唱戏的，人人都能唱，比他沈梅惜能唱的也有，何必天天看只有他一人撑着的戏。

他安慰师弟，安慰师妹，安慰自己。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一天沈梅惜在外打听消息回来的时候，

院里没人。今日不上戏，院里没人实属奇怪了。

他四处寻找，走到属于师弟们的那两间房门口。刚开口准备唤一声，便听到师弟们的对话，这对话便让沈梅惜停住了。

“师兄，这个能卖多少钱呀？”是沈云锡的声音。

“这个不行，下次不要带回来了，徒让大师兄瞧见了。”

沈梅惜从窗户缝望进去，师弟们围着一个布袋，布袋里装了东西，鼓鼓囊囊的一大包。因着师弟们专注在讨论这袋东西，谁也没发现沈梅惜在门外。

“咱们这样会不会被骂呀？”

“现在这个时辰大师兄不会回来，现在去把这堆东西卖了。”李槐生声音平静，师弟们听着他的话，安心了不少。

“明日大师兄辰时就走了，酉时才回来，咱们分两队，一队去卖了这东西，一队再去捡些来。”

李槐生蹲下去在袋子里分找，把能用的与不能用的分开。沈梅惜才看清袋子里是些瓶瓶罐罐，小铁片和破旧的衣裳。

他们这是在捡破烂！？沈梅惜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有些酸涩的滋味。他这些天在外面，实在分身乏术，管不好师弟们。不上戏便让他们在家里呆着，不去关注他们在做什么。

谁知道孩子们在偷偷地卖些破烂？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沈缈是从来没教过他们这些的。沈梅惜气愤起来，师父将他们交给自己，难道就是让他们这样受苦的吗？他们是唱戏的，却不是乞丐，不好好练唱戏，就想这些个旁门左道。

气自己无用，也气师弟们背着他捡破烂。说到底也是自己赚不到钱，所以师弟们才不得已去捡破烂。

沈梅惜推开门进去，师弟们吓了一大跳，七八双手，慌慌忙忙的把东西收好，再使劲的往床底下塞。又一排排的站好，挡住床底。可再怎样速度快，沈梅惜也已经瞧见了。

“大师兄……”

他冷声问：“这是什么？”

师弟们一个个的心慌的不行，拼命往床前挤，想挡住床底的东西。只有李槐生还勉强保持着一副冷静的模样。

“没有什么，大师兄。只不过是一些孩子们贪玩的玩意儿罢了。”

“贪玩的玩意儿？”沈梅惜让他们让开，伸手就去拽那个袋子，“这是什么贪玩的玩意儿？！”

孩子们都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没法藏了，都低着头，露出揣测不安的神色。而沈梅惜则是难得的冷着脸，脸上带了愠色。

“李槐生！是不是你起的头！？”

李槐生再大也还是个孩子，刚十四的年纪。脸色白了白，倒也是很爽快的认了。

“是我。”

“你认的倒快！我问你，我若是要罚你，你认不认！？”

“认。”李槐生面上无其他神色，只白着脸点头。

沈梅惜走出在箱子里寻了一把木制的大刀，薄薄的倒也不至于伤人，沈缈以前也拿这个吓唬过孩子们。见沈梅惜拿了东西，师弟们都追出去向沈梅惜认错。

“大师兄，我们错了……”

“别，大师兄，我们再也不会了，别打槐生师兄。”

沈梅惜绕开他们，对李槐生说：“你也是大孩子了，师兄便不让你跪了，你站好。”

李槐生老老实实的站好。其余的小师弟都想劝却不敢劝，担心沈梅惜更生气。

沈梅惜举着木刀问：“知不知道错哪了？”

“不该带着师弟们捡破烂，丢了师父的面子。”

李槐生话音一落，腿上便挨了一下。刚打上去不见得疼，随后才是火辣辣的疼痛感。

“还有吗！？”

“欺骗师兄，说谎了。”

刚说完便又挨了一下。沈梅惜放下木刀，站起来看那些孩子。

他累，不管师弟们，突然失了关心孩子们也害怕。不止他瘦了，孩子们一个个的脸也面黄肌瘦的。再看李槐生，又是心疼。刚刚那两下也不知道打疼了没有。

他蹲下去，半怪半心疼的说：“你倒是算得精，我何时出去，何时回来你算的一清二楚。”

“……”李槐生不说话了，他从来都聪明的很，发现沈梅惜的出行规律不难。

“好了，罚你们晚上不许吃饭。槐生，你去那边墙边罚站。”

“大师兄，能不能让槐生师兄不罚站啊，以后咱们不敢了，再也不捡破烂了。”沈墨言出声替李槐生求情。

有一人带头，其余的师弟都开口求情。

“是啊，大师兄，槐生师兄也是为了给你分担一点……”沈云锡也跟着一起求情，说到一半众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示意他赶紧闭嘴。

“那你们不会好好背戏练功！还敢狡辩！”沈梅惜眉毛一横，把孩子们都赶进屋里，顺便拿走了那一大包破烂。

沈月佩一回来便见到有些生闷气的沈梅惜，墙角站着的李槐生，一屋子扒着窗户的师兄师弟。

“大师兄？”延安荣给沈梅惜打下手，“怎么了？槐生师兄怎么在墙角站着？”

沈梅惜不乐意说，沈月佩又去问沈云锡。

师弟们正看着李槐生受苦觉得自责呢，好容易沈月佩回来了，让她赶紧去哄哄沈梅惜，好让李槐生不必罚站了。

“你们呀，净干些让大师兄心烦的事。还有你，云锡，还分担，不好好唱戏还想着分担，还敢狡辩！大师兄没连你一块打算不错了！”

说是这样说，让她看着李槐生受罪也是不忍心的，无论沈月佩怎么劝，沈梅惜偏是不肯让他回屋。一众师弟也真的没吃晚饭。

沈梅惜不是真狠心的人，见那群小崽子们都睡了，就去院子里瞧了眼李槐生。

小小的孩子站的笔直，许是腿有些疼，便两条腿交替的支撑着休息。瞧见沈梅惜来了，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有些酸涩。

“大师兄……”声音有些闷闷的。

沈梅惜本就心疼，被这样一叫就更心疼了。卷起李槐生的裤腿查看，被抽中的地方红肿，隐约着还能看见一些细小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