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后她一步的湉贵嫔举手投足间更多了两分娇媚，身段苗条，体格风骚，两弯柳叶吊梢眉，一双妖媚狐狸眼，本就擅长唱曲儿，所以嗓音也格外饶人，娇滴滴的一字一句打在男人的心里头。“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湉贵嫔的父亲杨昊是从二品禁卫军副统领的高位，是京城里有名的好色郎儿，四十几岁的人了，府里养了一堆的娇妻美妾，整日往烟花柳巷之地享天伦之乐，甚至无所顾忌地调戏良家妇女，只是此人也是仗着宋宸珺的恩宠作威作福，拍得一手好马屁，又确实武艺高强，在禁卫军中有很高的威望，更传闻杨昊的床榻之术上好，争得无数花柳谢娘抢着闹着去做妾，因他字“志豪”，窖子妓院的人都喊他叫志豪爷。真是荒谬绝伦！

本就有如此其父，湉贵嫔的生母又只是当年柳腰楼的一介花魁，有些勾引男人的把戏，生得一副狐媚相，便被杨昊赎身纳为通房，后升为姨娘。一个好色老爹，一个狐媚花魁娘，湉贵嫔的出身实在算不上好。

也因此，湉贵嫔在宫中的地位不上不下，十分尴尬。稍微家世显赫些的，都瞧不上杨家的作派，也便不愿与湉贵嫔来往，好在湉贵嫔也算争气，有几分恩宠，这才勉强在众人面前站稳脚跟了。

皇后脸色沉了沉，这两人没有柔妃阶品高，却比柔妃更猖狂。区区一个婉容，一个贵嫔，也敢不行跪拜礼，真当她这个皇后是个糊涂的吗？！

“婉昭容、湉贵嫔你们两个可知罪！”皇后本就有母仪天下之风，虽容貌不算出色，但也称得上一句端庄大气，如此厉声喝令，更是傲然威严。

二人怎知皇后忽然犯病，吓得不轻。连忙跪下去，湉贵嫔本是个欺软怕硬性子，又怎敢开口。婉昭容倒略压她一筹，定了定心神，“妾愚昧，不知哪里得罪了皇后娘娘，竟叫姐姐如此咄咄逼人。”

暗里指责皇后无缘无故责罚妃嫔，滥用职权不分对错。

皇后好歹是先帝亲自选出来的太子妃，怎会没两分手段，她不慌不忙，全然不接受婉昭容的挑衅，不接这个话头，顺着方才的话语，勾唇挑眉道：“婉昭容向来知书达礼，分明尊卑，应知晨昏定省该给主母行什么礼罢？”

婉昭容眼皮一跳，暗道不妙，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话，手足无措，在众人看来，这就是虚心的表现。

“婉妹妹服侍皇上劳累，一时记不清楚了也是应该的。柔妹妹，你来说。”皇后这一声声妹妹，愈叫得人身后发凉。

柔妃起身上前，敛下心中的得意，恭谨垂首行了个大礼，答道：“自然是行跪拜礼。”仿佛不清楚皇后在刁难婉昭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何乐而不为？

湉贵嫔反应倒是极快，急忙磕头请罪：“妾失礼了，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婉昭容本欲请罪，不曾想还未开口，皇后就接了湉贵嫔的话。

“婉妹妹，你竟是对本宫如此不满，叫本宫心寒啊。”皇后早就看这个言行举止甚至是形象更符合这一角色的婉昭容不顺眼了，她树立如此贤名，难不成是要夺自己的位吗？“湉妹妹，你便罢了。左右是个知错能改的，本宫也不必揪着不放。禁足一月，你可有不满？”

不尊皇后，便是不尊皇室，这可是大罪，普通百姓，其心可诛。便是连婉昭容，也是可以降阶品的。如今只不过禁足一月，实在是天大的恩赐。湉贵嫔连忙应下，又赞颂几句皇后贤明仁厚，这才作罢。

一时间大伙儿都有些幸灾乐祸，见皇后如此威严，更是坐等一番好戏。

皇后螓首微抬，攒眉傲然，居高临下看着跪着的婉昭容，长吁短叹：“罢了，既婉妹妹不把本宫放在眼里，那本宫也不必为了这事伤神。若妹妹爱跪着，那便跪着罢。左右今日本宫已是乏了，其余妹妹也累了，都退下罢。”

柔妃与众美人竟没料想到皇后回如此处罚婉昭容，随即相视一笑——皇后这招游刃有余，婉昭容落了下风。众人起身又是一拜，这才退下。

婉昭容脸色更沉，柔荑紧紧拽着衣裙一角，皇后说是她爱跪，那她必须爱跪。是她自己要跪，却不是皇后逼着她跪。这差别，可大着呢。即便是宋宸珺来过问，也可以说是自己知礼懂礼，非要给皇后赔罪。而她若是否认，便会扣上一顶“不敬”的大帽子。

倾兮心中恼火，“娘娘，皇后已经走了，奴婢扶您起来罢？”

“倾兮，休得放肆。”倾戏乃是稳重性子，怎会由得倾兮胡来。况且这乃凤栖宫，皇后的主场，处处都是皇后的眼线。

回流昭宫的路上。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朱墙绿瓦，金砖银柱。

“娘娘，婉昭容真的会心甘情愿的跪上一整天吗？”露白见婉昭容如此服从，颇有不解，渐渐起了疑心。

柔妃冷笑一声，“跪多久，本宫倒是不大清楚，但恐怕她这次得罪了皇后，便会豁出去了，既是召了皇后的怨恨，何尝不把恩怨再加深些？想必她跪了没多久，就要召太医了。”柔妃不再开口，虽说这话声量不大，谁知会不会被有心人听了去，紫禁城向来是个人多眼杂的地儿。

露白噎了嘴，心下了然，将头埋地，只当什么都没说过。

回了流昭宫，领了吃食盒子，柔妃只吩咐风清与月朗两个婢子跟着去曜日宫，其余奴才都领了差事去。

到了曜日宫门，宋宸珺身边的内阁总管太监夙蓝公公见了柔妃，十分有眼色地迎上来，奴颜婢膝地笑着：“哎呦喂，杂家见过柔妃娘娘。”夙蓝的脸很富态，笑起来所有五官挤在一起，算不得好看。只是他五官俊秀端正，皮肤也白皙，所以尽管他有些胖，也不会使人觉得油腻，相反还很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