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只看了几秒，便垂眸收回眼神，他声音低沉道:"先生走了以后，楚安说舅舅你在里，所以我就来了。"

何迎光无所谓道:"你要不要下来和我一起泡，真的好舒服啊。"

楚黎看着何迎光的光滑的背部，平日里板正的双目此刻低敛慵懒，本来姣好的五官渐渐在水汽中柔和起来，让人移不开视线，何迎光舒服的呻.吟更在空气中投下点燃火焰的导索，空气中像是粘连了浓浓醉人的酒液，让楚黎喉头一哽。

"不，不了，我下午还要见先生，舅舅你慢慢泡。"扔下一句话，楚黎就逃似的离开了，生怕自己再多呆一刻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发现自己对楚嘉懿有别样的感情很久了，他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他怕会被讨厌，楚嘉懿会远离他，于是他把这种隐秘的情绪死死藏住。

因为无意看过楚嘉懿包扎伤口时露出的腰和背脊，当天晚上他辗转难眠，最后在睁开眼时，身体一片潮热，梦里楚嘉懿背对着他，脱下一层一层衣裳，主动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精瘦的腰上，搂着他的脖子主动靠近他，一点一点湿润的热气喷在他的脖子上。

楚嘉懿脱下平日里冷淡的面具，面带水汽，无比诱惑的语气:"楚黎，你怎么不亲我，你不喜欢我吗？"

楚黎感受到手下的触感，喉头滚动，就主动将楚嘉懿扑倒在床上，凶狠无比地吻上了那一张一合的嘴唇。

滚烫的情绪流转全身，梦里楚嘉懿痛苦又欢愉的声音像是魔咒一样在他耳边环绕。

他醒来时，巨大的空虚感席卷全身，感受到黏附感，他一边给了自己一巴掌，随后他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然后松开，就这么睁眼了一晚上。

就在楚嘉懿受了重伤那次，他那种可怕的占有欲简直不受控制，他看着楚嘉懿躺在床上，喝水吃饭只能依靠下人，想把他带走藏起来，只有依靠自己，柔弱地躺在自己怀里，不再用那么冷淡的眼神看着他，在自己怀里撒娇，尽情喘息。

后来在军营中和楚嘉懿躺在一张床上，他总是在楚嘉懿睡着后久久地注视着他的面庞，他对他那份感情憋在心里太久了，久到心里已经滋养了一个恶魔，一个妄图将楚嘉懿占为己有的恶魔，生怕有一日它会冲破世俗伦理的限制肆意破坏。

在楚嘉懿身边他睡不着，因为他要克制自己不会朝着他那个方向靠近，所以他总是深更半夜给自己淋上一桶冷水，然后等到身体没那么热才继续上床，离楚嘉懿远远的。

他就在一边暗自唾弃中，一边深深沉沦。

何迎光看着楚黎慌不择路地跑出去，其间还差点撞到了柱子，他抬起手，准备叫住楚黎，人已经跑了出去了。

"系统，你说这楚黎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很奇怪？"何迎光摸了摸下巴，肯定道。

系统:"……你在这些方面倒是敏锐。"

何迎光耸耸肩道:"唉，他真的还太小了，看我的眼神都不懂得掩饰那么一点点，所以我得把他送走，我也不知道该用哪种心态对待他，只好装傻充愣。"

系统:"随便你吧，不要弄巧成拙。"

何迎光扑棱一下水，自恋道:"都怪我魅力太大，不然上个世界也不会死那么早，自古红颜多薄命。"

系统:"…………"我不会回答，我选择狗带。

"嘻嘻嘻。"

何迎光泡了一会就起身了，他在书房处理了一些事情，敲门声就响起了。

"大人，厨房煮了一些参茶。"屋外丫鬟娇媚的声音传来。

何迎光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系统说:"谁派来的。"

"你让她进来，抓住拷问一番不就知道了吗？"

何迎光:"我害怕让她一进来，就是一把刺向我的剑。"

系统道:"那玩意她怎么藏。"

何迎光笃定道:"那一定是在厨房拿的菜刀。"

系统:"……快开门吧。"

"进来吧。"

何迎光话音一落，一个从未见过的丫鬟就袅袅地进来，是个长相娇艳的女人，身上普通的丫鬟裙穿在身上都能勾勒出她前.凸.后.翘的身材。

"她一定是自己悄悄改过衣服，不然不会这么贴身。"

系统赞同，指指点点道:"确实，我看那个小环像套个大.麻袋一样。"

何迎光奇异道:"我们难得意见一致。"

系统沧桑道:"我……"我为什么会接他这么无聊的话题。

"大人，你的参汤。"这声音细细软软。

何迎光明了，这是要色.诱他。

"这参汤里下了啥？"

系统:"春.药～"

何迎光:"你语气怎么那么淫.荡。"何迎光上辈子有幸体验过一次，真是又痛又爽的体验。

可是色.诱为什么不派个帅男人，所以还是情报不够确切。

何迎光抬起头，仔细打量着丫鬟，露出个猥琐，下流的笑容:"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丫鬟掩嘴笑道:"大人日理万机，又怎么能见过莺语呢？但是奴家钦慕大人已久。"

"哦？"何迎光脸上笑意更深了，然后道:"果然是跟黄莺一样优美的声音。"

系统:"我发现你演变态很有一套啊。"

何迎光得意一笑:"那当然，要是演有钱有势的油腻猥琐男我更像。"

那莺语一看何迎光直勾勾的眼神，就暗道有戏，主动朝着何迎光而去，何迎光没反应过来，她就坐在了何迎光的大腿上，双手套在他的脖子上。

何迎光举起手，沉下脸:"那个什么莺，你先从我身上起来。"

莺语娇笑道:"大人你好坏，奴家的名字叫莺语。"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楚黎的声音:"舅舅，我可以进来吗？"

莺语一听有人来，用她娇酥的语气大叫了一声:"大人，你好坏！"

何迎光:"…………"

何迎光对系统说:"这女人是要玷污我的清白。"

屋外楚黎一听这声音，僵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拳头捏得死死的。

何迎光将那莺语掀翻在地，一打开门就见楚黎半张脸藏在黑暗中，面带自嘲的冷笑，他抬起头，道了一句:"不打扰舅舅了。"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何迎光隐隐看见他眼睛里有红血丝，离去的背影里又倔强又委屈。

"楚黎，站住！"楚黎对他的叫声充耳不闻。

何迎光摸头转身，算了现在还是先解决屋里那个什么莺吧。

何迎光关住房门，看向莺语，莺语有些畏缩地看着他，但一想到主人的吩咐，咬咬牙道:"大人，奴家真的仰慕大人很久了，今天就让奴家成为大人的人吧。"

莺语站起身来，作势要脱下身上的外衫。

何迎光将那碗参茶端在手心，然后扔下，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何迎光的一句,"在里边下春.药干嘛？"

莺语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露出一丝慌乱，何迎光顺势将她抵在墙角，从靴子上掏出一把匕首，轻轻拍打在她脸上，低低道:"谁派来的？"

莺语瞬间止住了呼吸，冰冷的匕首划过她的脸庞:"大人，奴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何迎光手上使了点力，冷冷地说:"你最好老实交代了谁派你来的。"

莺语抵死不认:"大人，你说什么，如果你怀疑我，大可以划花我的脸。"

何迎光收回匕首，思考地"唔"了一声，左右打量了一下她，"谁说我要毁你的容，这么漂亮，我还真有点下不去手，不如这样好了，我看你应该会点武功傍身，建州的一堵墙垮了，如今我都快穷得卖.身了，你好歹算一个劳动力，将你派到那里，能修墙还是帮工，监工说了算。"

莺语被一番话堵得说不出什么。

楚安这时候来到书房，一见这阵势，连忙准备发信号让府里的护卫来。

何迎光抬手说道，"没事，正好你来了，把她给我送到陈监工那里，她既然什么都不招，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到时候风吹日晒的皮肤吹成干枯的橘子皮我还害怕她受不了，但是能给府衙省一笔银子也好。"

系统佩服:"这可真是个妙招。"

何迎光:"我真的穷到抠墙。"

楚安让两个护院把莺语架起。

莺语没料到还有这种操作，想到自己可能要扛着重重的沙袋和一群莽汉村夫混在一起，而且何迎光一本正经的样子根本不像开玩笑，大惊失色道:"大人，大人，我招。"

何迎光"哎"了一声，掀衣尾坐下，翘起二郎腿:"说吧，谁派你来的。"

"是二皇子殿下。"

何迎光皱眉:"你说谁？"

"系统，不应该啊，他要色.诱我应该派一个颜值气质具佳的男人来啊。"

何迎光撑着头，对楚安说:"把她带下去。"

莺语咬着唇，一脸无辜:"大人，我说的实话啊，二皇子说您不如以前那般对他热切，想来是换了口味，所以派我到你身边监视您。"

何迎光扫了一眼八卦脸的楚安，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行了，把她带下去。"

楚安问:"陈监工那？"

何迎光:"大牢！爷管她的牢饭。"

楚安道:"是。"

何迎光拿着匕首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对系统道:"这二皇子也太奇葩了吧，自己色.诱不成就换人来，说实话他那款我也不是不行，可是总觉得是跟一条毒蛇在周旋，稍不注意就咬死你了。"

系统:"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任务是把他拉下马。"

何迎光将匕首插回去，站起身来:"你不懂，这种相杀相爱才最缠绵悱恻，不过，我现在要去看看我家小崽子，刚才气得不轻。"

"我看那也是匹中山狼。"

何迎光无所谓道:"白眼狼我都认，谁让我当初把他救走了呢，宠了这么年，我就让他给我办一件事，他总不会不答应吧。"

何迎光大摇大摆地走到楚黎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楚黎，睡了吗？"

里头没有声响，何迎光锲而不舍地敲了阵门，停下来，一脚就踢开了。

何迎光踏进去，漆黑一片，只有细碎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他放轻脚步，看着微微隆起的被子，念叨了一句:"真睡了。"

何迎光调转方向，准备出门，突然楚黎坐了起来，幽幽地看着何迎光，冷硬道:"舅舅怎么不陪那位佳人，来找我做什么。"

何迎光看着只着了一件白色里衣的少年，听着他带刺的话，又觉得自己何苦为难自己来受他的冷嘲热讽，又想他不久又要进京，哄一下也不算什么，以后他要是夺位成功他这个"舅舅"也就哪来来的滚回哪里去了，一时天人交战，不知道怎么开口。

楚黎见何迎光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突然醒悟自己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自己对他什么也不算，当初说好的纯粹利用关系在何迎光的各种无底线宠溺中变了味，可是自己有什么立场因为他找了女人而生气。

"舅舅，对不起，太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楚黎突然态度就软和下来了。

何迎光瞬间心软。

何迎光对系统道:"我就是这么一个遇刚则刚，吃软不吃硬的人。"

系统:"不吃硬？"

何迎光指着系统道:"不要搞黄色。"

何迎光走进了，坐到楚黎身旁:"舅舅没有找女人，刚才那个是细作。"

楚黎抬起头，紧张地问:"那她有没有对舅舅做些什么？"

何迎光摇头。

何迎光觉得此时气氛恰好，适合交交心，于是开口道:"楚黎，沈相让你回去，你毕竟是正统皇储，我不能再留着你了，所以一月后你就回京吧。"

楚黎很久都没有出声。

何迎光对系统说:"我是不是应该铺垫一下，不应该这么直接。"

系统:"你这么舍不得，何不直接就把他打晕了送回京城。"

何迎光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面，道:"他估计会跟我翻脸。"

很久后，楚黎才晦涩地开口道:"舅舅不要我了吗？"

何迎光用在楚黎还小的时候的手段安慰他，他抚上楚黎的头，道:"我没有不要你，只是你不能在建州留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陈黎骞死在了五年前的那场大火里，我可以当一辈子楚黎，只要舅舅不要不要我。"楚黎神色激动，完全没有平时的稳重样。

何迎光:"…………"因为你不离开，我就会死啊。

楚黎紧紧握着何迎光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

何迎光平静道:"你还记得当初来建州你问我为什么救你吗？"

因为——他有被利用的价值。

楚黎呆愣愣地松开何迎光的手，低下头问:"那么舅舅想让我做什么呢？"

何迎光扫过楚黎的鬓角，用尽量温柔的语气道:"楚黎，这不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你知道的一旦你身份曝光，二皇子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回京城，沈相他们会护着你，你父皇也不会不管你的。"

楚黎:"如果他们真的不想我死，几年前就不会那样对我，是舅舅把我从火场里救出来，带我离开那地狱一般的地方，母妃从未给我一点温暖，是舅舅给了我一个家，我只要离开了，我就真的没有家了。"

何迎光看着声泪俱下的楚黎，无措起来，他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连忙道:"我没有要赶你，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

"那舅舅我不想走。"楚黎道。

何迎光讷讷地说不出话。

系统:"你不要心软，任务失败的话你会被永远抹杀。"

何迎光坚决对楚黎道:"不行！你必须走，不用一月后了，三日后，我拨十几名将士护送你回京。"

楚黎松开何迎光的手，脸上一片灰败之色，"舅舅下定决心了吗？"

何迎光站起身来，背对着楚黎道:"你夺位成功是我当初救你唯一对你的期许，如果你没有这点价值，就没有留在我身边的必要。"

楚黎:"好，我回京，所以舅舅这几日留下陪我，只是可怜我。"

何迎光说出那种话时，心里也不好受，听到楚黎答应了，一句话也没再说就离开了。

楚黎看着何迎光的背影，手心被掐红了，他真的不想走。

三日后，果真如同何迎光的安排，楚黎被护送着上京了。

小环在送人离开时，哭了好几场，都督府里的人基本全是何迎光带来的亲信，都是看着楚黎长大的，心里没一个好受的。

何行光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队，不由地有些感伤，对系统说:"这孩子真是心狠，走之前都没有看我一眼。"

系统:"你不是在躲着他吗？"

何迎光叹气:"我这不是怕我心软吗？我一看他委屈那样我就受不了，说不定嘴一松就让他留在建州，自己孤身一人上京城把二皇子一刀捅了了事。"

系统思考半晌:"这未必不失为一个方法。"

何迎光:"得了吧，我还没靠近呢，就被他的近卫捅个对穿。"

楚安看着他们爷站在城墙上吹了这么久的冷风，一脸悲伤的样子，于是劝道:"爷，这风怪大的，小公子都没影了。"

何迎光闭了闭眼睛，艰难地问道:"楚安，你觉得我心狠吗？"

楚安想了想道:"小公子前几日特别想见你一面，一看你的画像就是半天，可您就是躲着他，不过我知道爷做什么总是为他好，这么多年，您对小公子怎么样，我们这些下人都看在眼里呢。"

何迎光叹道:"但愿他不恨我吧。"

"按理说，连楚安这种榆木脑袋都能想到的事，他楚黎不会想不明白。"

出口后，何迎光就沉默了，其实他有点了解楚黎的个性，就是典型的外刚内柔，内心特别敏感，当初是花了多大功夫才让他放松一点心防，骨子里其实特别倔，他坚持的东西从不会轻易改变，即使这么多年，何迎光都没摸透他。

"他万一觉得我以前对他好，就是为了利用他怎么办？"何迎光对系统道。

系统:"那他夺位成功后肯定对你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何迎光:"…………"我真是有理说不清。

楚黎坐在平稳的马车里，身边是一副画卷，边角已经有了点磨损，足以见画的主人多么喜爱这副画。

楚黎展来那副画，那是有一年冬天，何迎光陪他过的第一个年，灯火如豆，他们在灯下守夜，何迎光却偏头睡着了。

后来他开始学画画，作了无数张何迎光的画像，他皱眉的，板着脸的，疑惑的，嘴脸勾笑的，他却始终最爱这幅。

岁岁年年，他要进皇城，用一场腥风血雨博一道与楚嘉懿长长久久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