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

骰市坐落在南方沿海，这里从来不会下雪，海风倒是刺骨的冷。

新年新气象，家家户户大敞着门开着灯，喜庆的红灯笼挂在门前，桌上必定摆着桔子和糖果。

陇浒陆家在骰市市区安家，古式古意的屋子到处开着灯，在大门前打了两个红灯笼，倒是让人觉得来到了古时的住处，与高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家早早的就给家里的佣人放了假，虽然屋子全开着灯，但此时也只有正屋还算热闹，正屋里坐着陆家四口人，电视播放着跨年晚会，开着暖气的房间很是温暖。

“儿子！”陆永的母亲辛漾，手里拿着陆铮，也就是陆永他父亲刚剥好的桔子突然喊道。

陆永吓了一跳，正剥着的桔子就掉在地上去了，陆永的爷爷陆望归摇摇头，将滚到他脚边的桔子捡起来接着剥。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辛漾吃了一块桔子淡淡道，嘴里没滋没味的，她将手里的桔子都塞回陆铮手里。

此时的陆永还没满十八，陇浒陆家以前是多庞大的家族，现在就有多寥寥，要不是他爷爷陆望归拼了命的活了下来，现在也不会有陇浒陆家这个名号存在。

‘我倒是希望妈你能给我生多几个弟弟妹妹’这种话陆永并不会说出口，他妈生他的时候差点没挺过那道坎，家里人不允许她去折腾自己的身子，陆永当然也不希望他妈出什么意外。

家里也不可能让他爸跟别人再生几个孩子出来，代孕也不可能，于是重任就担在陆永身上了。

“缘分来了自然就结了，况且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陆永接过他爷爷给的桔子，这不是刚刚掉地上的吗，他深思了几秒后看了看地上，递还给陆望归。

“我不吃。”陆望归将桔子推回去。

“尊……”

“别说什么尊老爱幼，真尊我就把桔子吃了，也当我爱幼了。”

地上很干净，陆永说不过他爷爷，只好吹了几口桔子掰一片吃了。

“你结不结我们无所谓昂。”辛漾做模做样的拿着丝质团扇扇了扇，话风一偏道，“你能生几个孩子给我们带带就行。”

“爷爷和你妈呢，每天都闲得慌，你也别怕没人带。”陆望归附和道，眼里瞧着电视听着主持人的祝词。

“哈哈，要是我喜欢男的呢？我去哪给你们生啊。”嘴里的桔子酸掉牙，陆永笑着吃了一块也不吃了，全丢给他爸了。

“那还不简单！你跟人家商量着代孕啊！”

辛漾说完家里没人反驳，陆永摇摇头笑了笑，他又没遇着喜欢的人。

“其实一水啊，这是你的人生，爷爷不会你要求你必须做些什么，现在是什么社会啊？咱跟着社会走，家里又没皇位。”陆望归的语气很平淡，依旧没分出点眼神给其他人瞧。

“嗨你爷爷说得也对……”辛漾倚在陆铮身上，不再说些什么。

陆铮一口就是整个桔子，面无表情将辛漾给的桔子吃了，吃到陆永给的时候，他倒吸一口气，吐也不是含也不是，硬生生吞进去了。

这不是坑爹吗！陆铮眼神不善的看向陆永，嘴里的酸意让中年人的牙齿有些受不住。陆永笑得如沐春风，成年人的游戏就是这样嘛，虽然他还没成年。

“不管怎样，家里人都是支持你的。”陆铮呼了口气环着辛漾道，陆永作为独子，家里人虽没有过分溺爱，但也足够宠爱了。

“我知道。”陆永满脸笑容的扶了下眼镜，对于家里人的催婚并不意外，只要对方足够好看，要他结婚还会难吗？

他倒是无所谓有没有感情，颜值到位了一切好说。

电视传出主持人倒数的声音，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主持人念到‘二’，他们一家人互相对视着。

“新年快乐！”

他们的声音与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融合在一起，散在了掌声与外头的烟火声里，窗里透出的暖光在夜里格外温暖，窗外是万家灯火，火树银花。

他们一家站到窗前，眼里倒映着烟花的璀璨。

……　　

骰市市区外，月色淡淡撒下柔光，海面上波光粼粼，海潮起伏滚过沙滩又落回原处，海风如同海螺吹出的乐章，似远非远的在耳边轻喃。

陈小禾就住在赤心海旁，他们家只有两口人，陈小禾和他爷爷——陈家存，他是被领养的，与爷爷相依为命了十几年，他爷爷的名堂好像还挺大，但其实陈小禾也不清楚，他不是没问过，爷爷从来不告诉他。

每年一有节日，特别是过年的时候，肯定就有人提着大包小包来拜访，今年倒是冷清多了，应该是还不到时候。

将自己裹成一只熊的模样，陈小禾缩着手坐在门口吹着刺骨的海风，屋里暖色灯光在门前蔓延消散，风卷起刚贴没多久的对联边角，啪啪作响，门前的红灯笼也晃个不停。

过年了海风也不消停会儿，陈小禾从兜里掏出一个桔子。

“小禾！别坐门口！”

陈家存的声音苍老有力的声音在海风中回荡，陈小禾吐了吐舌头，缓慢移动着做到沙滩上，厚厚的棉裤阻隔了绵软寒冷的沙子。

“陈小禾！别坐门口！”

陈小禾剥着桔子朝屋子里喊道：“我没坐门口！”

“你还没坐门口！大过年的快给我进来。”

陈家存站在门口瞪圆了眼，半个红角角在衣兜里露出，带着点闪。

“爷爷！”陈小禾眼睛一亮咻的从地上站起，脸上的笑容在夜里很是耀眼，快速的塞了一片桔子到陈家存嘴里，陈家存哼哼两声，暗道了一句自己今年买的桔子很甜，才慢悠悠的将红包拿出来晃了晃。

“谢谢爷爷！爷爷真好！”陈小禾将剥好的桔子全部塞进陈家存的手里，往自己身上擦了擦手就要拿红包。

“急什么急，先进屋子，大过年吹晚风，不冻嘶……”陈家存说到一半停住，大过年怎么能说晦气话呢，在心里呸了一声，多年来的人生经验让他马上改口，“……动动身子挺好。”

“是吧，我也觉得。”陈小禾点点头，拽着陈家存进屋子，伸手就将厚厚的红包拽走了。

“爷爷真好！祝爷爷……”陈小禾吸了一口气，背了一连串从网上看到的祝福语，“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

“得得得，爷爷知道了。”陈家存摆摆手，止住陈小禾的叨叨不绝。

嘻嘻，陈小禾笑了几声晃进自己房间里面拆红包，看着红红的钱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