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杰拉尔德用智脑看了看时间，提醒奥斯汀道:"陛下，您吃药的时间到了。"

靠近奥斯汀眼部的位置，银白色一体墙壁突然向内凹陷下去一块，便有配置好的几颗白色药丸由薄薄的透明塑料膜包装好，还有一杯温水，整齐地被安放在金属盘上自动控制好了距离，奥斯汀伸手就能拿到。

坐在对面的闭目养神的奥斯汀睁开眼睛，过了一会，他握了握放在骨节分明的手掌上那几颗药丸，皱了皱眉头，一把吞进肚子里。

奥斯汀将药一把塞进嘴里的动作吸引了杰拉尔德的注意力，这个动作本身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杰拉尔德是个对细节不甚把控的人，但是在他的印象里奥斯汀的右手无名指处似乎有一个佩戴了多年的黑色指环，他掰着年头仔细回忆了一下，貌似从他们一认识时，他就带着了。

大概是严勘刚才那写着得意的俊脸太碍眼，在严勘对着他说话时，他全程毫不动容地关注上了他手中的戒指，他们陛下的好像跟那个长得差不多。

想到这里，再看看奥斯汀右手无名指出明显的指环印，他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奥斯汀刚吞下再他再三要求下之下，莱茵博士给他加重的药量。

杰拉尔德的脸就凑到了他的手边，灰色眼睛里充满的疑惑和不可置信。

奥斯汀放下水杯，慢条斯理说:"你如果不想我现在当着其他人的注视下，狠狠给你一拳的话，你就继续做这样变态的行为。"

周围的士兵眼观口，口观鼻地默不作声。

杰拉尔德抬起头，勉强从思绪中回了神，听进去了奥斯汀话地后半段，反驳道:"我不是变态！"

奥斯汀将手插/进裤兜子，重新闭上了眼睛。

"严勘人呢？"

"我把他打发到后面去了，他似乎有点怕你，刚才一个劲向我打探你的反应？"

奥斯汀微微抬起眼皮，语气慵懒，精神药物里有降低神经兴奋性的作用:"我能有什么反应，他和威斯顿那点恩怨。我想至少得弄死一方才能得到彻底的了断。"

"不会吧。不过陛下你既然提到他，我给你讲个有趣的。"

奥斯汀点点头。

"您知道我有个妹子现在家里都在愁她的婚事呢？而严勘又年轻又实力超卓，就目前在我眼里帝国没有比他更好的妹夫人选……"

奥斯汀带着兴味看了杰拉尔德一眼。

杰拉尔德继续滔滔不绝讲着:"你看他作为同龄人的佼佼者，前途必定无量，这不，就那次您让我检讨那次，我其实就是在悄悄打探，他也跟我说了，他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可是就刚才我又多问了几句，他就直接了当的告诉我他已经有了想要交往的对象了，果然是年轻人……"

杰拉尔德刚咽下一句感慨，就在空气加湿器蹿动的气流中瞥见了奥斯汀一双沉思的瞳孔。

杰拉尔德心里不由地泛起嘀咕。

杰拉尔德倒掉了先前刻意点火的灰烬，继续用夸张的语气引入新鲜的木材:"而且，陛下您知道吗？戒指都给我看了，那幸福的模样，应该百分之百是真相了，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啊。"

杰拉尔德陡然挺住话语。

奥斯汀的眼神不复刚才的冰冷，而是仿佛有一团微小的火焰在眼里跳跃。

虽然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设计得很舒服，但是奥斯汀明显一副很不放松的姿势坐好，再不复刚才药效上来的慵懒劲，他冰冷的面孔一秒比一秒更冰冷，吐出一个字比一个字更加平板:"关我什么事？"

杰拉尔德见此再联想到严勘能够驾驶黑蛛的事实，终于得出了他们陛下和严勘貌似有点不可思议，让人不易察觉的纠缠关系。

杰拉尔德意味深长道:"说不定不久之后我们就能喝到严勘的喜酒了，陛下您说严老元帅那张/万年不变的黑脸会不会笑出一朵盛开的黑莲花，哈哈哈哈。"

杰拉尔德放肆的笑声与奥斯汀仿佛从鼻子里发出的冷哼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奥斯汀听完杰拉尔德的话，嘴脸略略抽搐。

杰拉尔德干笑了两声，在奥斯汀露出明显疲倦的神情前闭上了嘴，同时也隐去了一些内情。

原来飞舰疾驰的灰蓝星空已经变成了几道透明的栈道，利用磁场高高地悬挂在几十米的高空，划定区域的标记是延绵不绝的飘扬着帝国六色花的红色军旗，他们此刻位于帝都的一个枢纽上，空中栈道层层叠叠，如果不是飞行器本身设有全部的既定路线，人工驾驶简直是异想天开。

"飞舰停下，"奥斯汀头也不抬道。

杰拉尔德看着奥斯汀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爽，眼皮子猛烈地跳了一下。

作为一名向来不会揣度上司那乱麻似的内心的可怜虫，自认为察觉奥斯汀的开心是比生气要复杂无数倍的工程，所以他从来没有去想要发展过这项技能，可是鉴于被惩治得太多，他只学会了在最该闭嘴的时候闭嘴，此刻，杰拉尔德已经感受到从奥斯汀身上散发出来都要覆盖整个空间的低气压。

奥斯汀缺少艳阳眷顾的肤色苍白的脸此刻倒映在墨色玻璃窗，他从窗户向外望，下面是统一色号的金属栈道。

"到前面一个栈口，让严勘给我滚下去。"

杰拉尔德一面望着奥斯汀，一面默默咽下口水，随即心虚为严勘求情道:"陛下，这里是帝都三号栈道，不允许机甲升空，这离紫薇宫还有好几十分钟的路程呢？"

奥斯汀若有所思，以平淡的语气道:"是啊，亲卫长既然这么关心他，那你也一起陪他吧。"

杰拉尔德尴尬大笑几声，双手在胸前摆个不停，表示暂时不认识严勘也罢。

严勘身材高大，头发乌黑，保持着被赶下飞舰的懵逼状态，但由于本身气质作祟，只是显得更加面容冷峻且英俊。

带着凉意的冷风拍在他脸上，茫然地望着银色飞舰迅速离开的残影，又看了看不远处机甲禁飞的标识，考虑了一下因为违反帝国交通规则会有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