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跟着前面那个人。”欧亦眉眼冷淡。

车子缓缓跟着右前方路边慢吞吞走在雨幕里连伞都没撑的少年。

肥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单薄的背影与周围的嬉闹格格不入。

纪正寻停住脚，懒懒的靠在水泥墙上。

微抬下巴，雨水打在脸上，略长的头发贴在脸侧。

掏出一盒两块五的烟。

“啧，都湿了。”

纪正寻向前走了两步，把湿透的烟扔进垃圾桶，余光不着痕迹的略过后方不远处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嘴角勾起，好像心情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走到家的时候雨都停了。

说是家，不过是在闹哄哄的群租房里隔段出来的不过二十平米的一间屋子。

厕所厨房卧室都挤在这里，一张单人床上躺着他唯一的亲人，面色苍白的中年女人_费力的看向他。

潮湿阴凉的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被子，那是他的床。

“妈，我回来了。”纪正寻脱下外套，走上前，“饿了吧？我现在就做饭。”

“唔唔唔......”女人嘴唇半张，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纪正寻拿过毛巾帮她擦了，轻声笑道：“外面下雨了，你听见声音了是不是？”

女人闭了闭眼。

“你摸摸，我衣服都湿透了。”纪正寻抓着妈妈的手放到湿哒哒的衣袖上，又把手伸到她鼻子下，“闻到了吗？这是雨的味道。”

女人又闭了闭眼。

纪正寻噗呲笑了：“好了，我得换身衣服，可不能着凉了。”

纪正寻换好衣服，熬上粥，走到床边，往下摸了摸。

纪正寻掀开被子，一股异味儿散发出来，但他像什么都没闻到：“妈，你知道吗？昨天在巷子里开混沌店的王大妈还要我去帮他孙子补课呢。他孙子三年级刚开始学英语，据说成绩差的一塌糊涂，王大妈知道我成绩好，就想让我去帮他补课，一个月给我三百的补习费呢。”

纪正寻小心翼翼帮妈妈清理身体：“三百呦！再加上我每周末去打工的钱，有快两千了，正好够咱们买药的，还有啊，学校每个月都给我补助，也有三百，咱们能每月都吃两顿肉了！”

纪正寻换好尿裤，给她重新盖上薄被。

“你看你，怎么又哭了！”纪正寻帮她擦掉眼泪，“大夫说你不能激动的！”

“妈，我马上就上高中了。”纪正寻红了眼眶，“我已经长大了，成年之后就能做更多的工作，再说了，你儿子我成绩这么好，考上好大学，年年都能拿好多奖学金。”

“而且我听说，好的大学是可以提前给学习好的学生介绍工作的。”纪正寻把妈妈的手贴到脸边，哽咽，“妈妈，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我记得小时候你总说你想看首都，等你好了，咱们一起过去。”纪正寻笑道，“好不好嘛。”

女人闭了闭眼，眼泪滚滚而下。

欧亦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一天中最期待的时间就是第二节课下课后的课间操。

左前方不远处就是那个纤瘦单薄的背影。

洗到褪色的校服，剪得参差不齐的头发，看的他分分钟要犯强迫症。

【第五节，体转运动。】

欧亦转慢了一拍，与那个背影的主人直直的撞了眼。

一次，两次，三次......

纪正寻忍不住在第三次跟他对上眼的时候笑了一下，然后他就看到那个瘦瘦高高的帅气男孩子红了脸，慌乱的别过眼。

纪正寻闷笑出声，实在难以忽略身后投过来的视线。

快一个月了吧？

纪正寻想了想，好像从之前校运会自己在三千米和他抢了一次第一名之后，这个被大家私下里称作校草的小少爷就总会时不时出现在他周围。

他想忽略都做不到，他实在太耀眼了。

成绩榜上永远的第一名，害的他从来就没得到过第一名的奖学金。

纪正寻笑了笑，跟着方队往教学楼走。

“这不是正寻吗？”

纪正寻转身就走。

却还是被一股大力拽进了卫生间，门啪的一声关上。

纪正寻叹了口气，又来了！

纪正寻熟练地蹲到角落，抱住头，懒懒道：“赶紧打，打完我还回去上课呢。”

三四个少年互相看了眼，觉得没意思。

“哎！”为首的男孩儿剃着短短的毛寸，拍了拍他的肩，“抬头。”

纪正寻闷声道：“别打脸，别人会看出来。”

“没要打你脸。”男孩儿不耐烦地抓着他的头发拽起来，看了几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这么好看？”

纪正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打不打？不打我走了。”

男孩儿回头跟另外几人对视了一眼，转回头凑近他：“我们几个昨天不小心看了个片子，你想知道什么片子吗？”

“不想。”纪正寻不耐烦道，“到底打不打了！”

“不打，今天咱们玩儿点儿不一样的。”几人嘿嘿笑了。

纪正寻不知怎么，觉得有点儿心慌，站起身警惕的看着他们，手够向旁边的一截拖布把。

一人马上走过来把那截木头拿走：“怎么？想造反？”

为首的男孩儿低头在手机上搜了搜，把屏幕怼到纪正寻眼前：“看见了吗？你跟他一样做一遍我们就放过你，以后再也不找你，当然，也不找你妈妈。”

入目是交叠在一起的两个白花花的肉_体，两个男人！

纪正寻脸色刷白，男孩儿贴近他，恶意的向前顶了顶：“快点儿啊！”

纪正寻觉得被他碰到的地方向爬了蛆一样的恶心，猛地把他推开，对方没有防备，向后好几步撞在了洗手间装垃圾的铁桶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你他_妈想死啊！”方才拿着一截拖布把的男孩儿对着纪正寻直接挥过来。

纪正寻伸胳膊去当，一声闷哼，胳膊就举不起来了。

男孩儿还想再打。

“有人吗？”卫生间的门被敲响。

“开门！”略显焦急的声音伴随着更强的拍门声。

“该怎么做，知道吗？”为首的男孩阴着脸捏住纪正寻的下巴。

纪正寻面色惨白，冷汗阵阵，手臂上传来阵阵钝痛。

门外的人已经开始踹门。

一人赶紧去开门，结果一个没躲开，被门外的人一脚踹倒在地，滑了一段儿。

“上个厕所火气这么大啊？”寸头揽上纪正寻的肩，冲门口笑道，“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