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再怎么叫，元矜都未能醒来，苏清河忙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儿！邱越最终还是没有刺中要害，虽然伤的极重却不至死。

苏清河不放心元矜，他若继续待在这里，不仅仅要殃及元矜，怕是整个渡业都会被雷劫波及。

“清河！快回去！”方仲安一边试着摆脱萧鹤丞，一边喊到。

苏清河抬头看一眼邱越，抱起元矜回到那小屋子，那结界还没有受损，相对来说安全些，他将元矜轻轻安置在屋里，然后又径直走了出来。

邱越连忙跟上苏清河，随后便与他对上眼，他的眼神中是说不清的情绪，似是失望，似是悲伤，似是……恐惧。

他在怕我？邱越皱了皱眉。

“下一道天雷就要落下了。”苏清河看了看黑压压的天，厚厚的云层隐隐闪着雷光。

“你如果不怕被雷劈，就跟过来。”

随后苏清河便运转灵力快速离开，去的方向是——轩辕谷。

那句话乍一听，倒像是威胁邱越不要跟去，但邱越却觉得，苏清河是想让他去。

或许也是想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吧，正如元矜所说，苏清河确实希望他向善的。

这时的师尊该有多失望呐……

邱越跟上了苏清河。他忽然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厌恶感，他都已经想好要下杀手了，他明明答应了萧鹤丞，杀了苏清河，替他灭了渡业，如今怎又开始顾及苏清河的想法了，怎又开始……下不去手了？

邱越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苏清河的面前，他怔怔的看着苏清河，握剑的手开始颤抖。

苏清河看了看他手中的霁渊，这把剑已然变成了通体乌黑的魔剑。竟比原著中淬炼的快？苏清河摇了摇头，这原著已经不能信了，那一次剧情不似脱缰的野马拉也拉不回。

就像这次，他本以为可以好好渡劫，凰栖天的剧情结束以后应该太平一些时日才对，结果天劫刚到玄冥就打上来了。

要说苏清河是如何知道外边的事儿的？这还是那沉寂许久的系统通知他的，他和方仲安再不出去，渡业真的会覆灭，到时候剧情会更加偏的离谱。

苏清河也没有想到，那时候邱越说要灭了渡业报复自己，竟然还真这么做了，不愧是男主吗，说到做到……当他看见与自己相处这么久的元矜就那样，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那种感受……就连前世他都没有体验过。

来了这个世界那么多年，他对身边每一个人都有了一定的情感，尤其是他们这一个师门，真正意义上的给了他家的感觉，每一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对他好。

元矜是年龄最小的，他们的小师弟，性格别扭孤僻，从来不会说好话，但却每一刻都在关心几个师兄，虽然年纪最小却根本不需要被照顾，反倒是他照顾别人比较多。原著的苏清河对于元矜很是疏离，原著中的元矜最后也是不得善终。苏清河一开始不了解元矜时，也误以为元矜讨厌自己，但后来却发现元矜心思缜密，做事周到，对自己也是真的好。

他是最值得信赖的那一个。

元矜在受了重伤无比虚弱之时，想的仍然是解除邱越对苏清河的误会，让邱越收手不要让苏清河难堪。

可惜他真的很不会讲话，越讲越是激怒邱越。

第四道天雷落下了，直直的劈在苏清河身上，巨大的威力使得邱越都连连退后。

“啊啊啊啊啊——”苏清河正想着他出来后看到的一幕幕暗自伤神，毫无准备就被这道雷中，或许古往今来渡劫是敢走神的也就他一个。

好在他服了御雷丹——就连御雷丹都是元矜强硬的买下的，也是为了他。

这么一直想，他竟然真的对男主有些气愤，失望？如果邱越毁了渡业，他会不会真的恨他，再也不顾他男主这一身份？

苏清河单膝跪倒在地，抬头死死盯着邱越，竟将邱越愣是盯出了一种心虚感。

“邱离轲，你不是想杀我吗？”

苏清河斟酌片刻，开口道。

“你说你要毁了渡业成就我的心魔，你做到了。你恨我，我懂。我自认为很努力的偿还你，善恶台我身不由己，我自知你不会信，便也不多说了。你既修魔，废去灵力并无影响，而那断剑，我知我不该便去凰栖天替你再寻一把，不过最终还是你自己买下了。或许你不认同，但我自认仁至义尽，本以为你我最差不过形同陌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帮玄冥助纣为虐，我从不愿对你说这句话，但是现在……”

苏清河滔滔不绝的说，邱越便默默地听，二人都没什么表情，若有外人看着定觉得十分诡异。

“为师……对你很失望。”苏清河缓缓说道，晃晃悠悠站起身，而第五道雷也快落下了。

邱越一僵，直直的看着苏清河，半张着嘴欲言又止。

而苏清河望了望天，轻笑一声。

“不是说要杀我吗？嗐，罢了，也不需要你动手了。为师现在境界提升了，灵力却像蝼蚁一样弱，你真要杀我，轻而易举。无论你究竟怎么想的，渡业成了这个样子，我也无颜面对先祖。”

邱越不发声儿了，苏清河像是唱独角戏一样。他召出渡魂，剑刃入土三分，立在邱越与苏清河二人中间，黯淡无光。

苏清河在邱越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后退，退至崖边，再往后，便是轩辕谷那充满了禁制，坠落即灰飞烟灭的深渊。

“等等……师尊你要干什么？！”

邱越意识到苏清河的意图，终于迈开步子向苏清河走去。苏清河浅笑着，一如当初收邱越为徒之时。

“欠你的，我也该还清了。”

“邱越，回头是岸。”

伴随着第五道雷落下，苏清河跌下悬崖。天雷和多重禁制的威力，足以让人死的连渣都不剩。

真正的灰飞烟灭。

邱越一惊，向苏清河奔去，几乎要和他一起掉下去，却被一个身影一把捞了回来。

“你疯了？！”叶宁川被邱越一把推开，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愤怒。

邱越并不理会他，盯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喃喃。

“师尊，这算什么……谁说你还清了的……谁准你死的，呵，呵呵呵……”

陈饴唐追着叶宁川来到这儿，方仲安和萧鹤丞也先后赶到，最后就连白泽和苏虔也打到了这儿。他们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可惜为时已晚，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人能在轩辕谷保住谁，更何况还要加上天劫。

“邱，越！”方仲安头一次起了杀心。

邱越一人，重伤元矜，害死苏清河，损师门两人。

他们都是方仲安的至亲，此仇不共戴天。

“萧掌门，退吧。”

萧鹤丞愣了愣，先是一皱眉，本欲拒绝，但有忽然笑了几声，摇了摇折扇。

“好啊。”

方仲安起杀心，不走，谁保得住邱越啊，邱越不能折了，他可是个王牌。

若说原本邱越是苏清河的徒弟，还留有几分情分，苏清河已死，这情分算是彻底没了。

玄冥大军浩浩荡荡退出渡业，遂不算全身而退，最后方仲安甚至将萧鹤丞伤的不轻。不过，邱越却是毫发无损的走了，但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情绪极不稳定，疯疯癫癫。

“我早劝过你。若知有今日，你当时可还会那般护着他。”

“苏清河啊，你是我那么多年来，陨落的最快的一代掌门。”

白泽叹了口气，摇头惋惜。他看过许多代掌门的陨落，似已经将生离死别看淡，他惋惜失去了一位极好的朋友，并为这朋友的逝去无比痛心。

渡业的浩劫算是过去了，外界都听闻了苏清河陨落一事，方仲安被理所当然的重新推回掌门之位，但他却执意将掌门的位置空出，尽管自己所做的事与掌门无异。

“我总觉得，他会回来的。”

方仲安这般说到。

在那之后，方仲安再也没有笑过。

看起来最没心没肺的或许是陈饴唐，平日依旧吃着糖葫芦，和弟子们玩成一片，就只有洛三秋知道，没到夜里陈饴唐都会失声痛哭，哭到累了，哭不动了才停下。

元矜的伤势得到了控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一直昏迷未醒，也不知会睡到什么时候。

渡业弟子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见不到那平日清冷严肃的掌门和成天黑着脸的毒舌长老了，总觉得缺了什么，心里空了一块儿似的。

关于那场浩劫，所有人都知道了玄冥已经蠢蠢欲动，但关于邱越的事儿却丝毫没有透露出去。

玄冥不想，渡业也不想。

过了好一段时间，渡业才恢复了生机，苏清河的渡魂剑被供在了渡业最中央的大殿里，就此沉寂。

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样，以前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