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顾御说他有心上人，可元旭没有听说过。

顾御这段时间回家相了那么多姑娘，没听说看上谁了。后面更是媒人踏破门槛，也见上这位顾郎君。除去偶尔在军中，顾御其他闲暇，不是文旭去酒楼喝酒，便是陪他听相声说书。

兴致来了，元小侍郎自己也会跑上台去说上几个有趣的段子，惹得下面的看客哈哈大笑。

有时则只有顾御一人坐在桌前，看文旭说学逗唱，拿着快板打得不亦乐乎。一场结束，随即拍掌叫好。

见元旭想从台上跳下来，他便急忙过去将人拦腰抱住，放在地上。

“小少爷你别折腾我了行吗？规矩点，台阶在那边。”说完指了指后边的台阶。

元旭当没看见:“我又没叫你过来抱我。”

他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笃定顾御会来接住他。他就喜欢顾御这样依着自己胡闹，本能地依赖顾御，不愿意多走那些台阶。

“你若是摔了，回头将军怪罪我，在军营里罚我，你便欣喜了。”

“我爹才不会公报私仇。你说我和我师父，谁说相声比较厉害?”

顾御将毛皮裘子递给他:“你师父台上话多，你台上台下不分伯仲。”

“你嫌我话多。”

“天大的冤枉。”

“……”

两人出去时，憬城难得下了场大雪。漫无边际的白染上了红砖青瓦，静谧得仿若天地间只留他们二人。

元旭说要赏雪，没让马车跟，打算与顾御走回家中。

半道上，原本停了的雪又开始铺天盖地的下。顾御准备了油伞，正欲撑伞，却被文旭用手挡住了动作。

他拉过顾御的手:“就这样走吧。”

顾御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隐约明白了什么，淡淡回了句:“好。”

如此，两人牵手沿着无人的街道走了许久，脚下窸窸窣窣的踩雪声称得周围越发寂静。元旭停住了步伐，转头看去，顾御的额发，眉头全都覆了一层霜雪。

元旭眨了眨眼，有雪花从睫毛落下，眼里像是有水凝成了冰，明亮晶莹。他伸手抚上顾御鬓角，缓慢地移动，最终停在其颈侧脉搏上。指尖的温热在缓慢流淌，伴着轻微地跳动愈来愈快。

他一展笑颜:“顾兄可知，我们这也算作白头。”

顾御被摄了心魂，深深地看着眼前人，眼中挣扎翻涌，终是将人拉入怀着，沉默又长久的抱住了对方……

12.

除了自己，顾御还能有什么心上人。元旭常常被顾御骂是傻子，可在这件事上一点也不傻。

身边的人都排除了一遍，可不就剩自己了吗。

况且他对顾御，早在七夕那天后，就哪都不对劲，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只是他和顾御都明白，他们不能在一起。

如果顾御是个小倌，或者寻常百姓，他都能把人给娶回府里。

晟国民风开放，断袖龙阳之好的人不在少数。这年头谁家里还没个小倌男妾了，但没人娶过男子当正室。

要是谁真的干了这件事，准得被人们的唾沫星子淹了。更何况他喜欢的人，还是晟国的年轻将军，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金龟婿。两人的家世摆在那里，就比常人多了许多束缚。

话是这么说，两人互表心意后，元旭还是十分开心。虽然淋了一场雪，生了场病，但比起心里的甜蜜，一切都不值一提。

送顾御去边疆的时候也在笑，一边担忧一边笑，要走的前一刻还求了个抱抱。

惹得元将军和顾丞相在城楼上感叹，俩儿子感情还是那么好，那么腻歪。硬是半没点危机感。

日子这样过着，转眼三年过去了。元旭及冠。顾御征战三年回来，成了敌军口中惧怕的修罗将军。

两人三年一直都有信件来往。中间因为顾御在一次大战中中箭受伤断过半年。那段日子，元旭每日都胃口不佳，整晚整晚的睡不着，瘦了许多。

顾御回来那天，元旭像小时候一样来接他，混在人群里叫他鱼鱼。

顾御在队伍最前头，看到他，便拉紧缰绳停了马，后面的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众将士只见他们将军靠近人群，从里面拎出个单薄的人影，过了会儿，那个人影便被他们的将军挡了去。

顾御像小时候般用手环住元旭，拉住缰绳。他问:“怎么瘦了这么多?”

元旭如今这么大了，这又是最前头的位置，被百姓们打量的目光一扫，羞得只想钻地缝。哪里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只一个劲地用袖子挡脸。

顾御见了他通红的耳根，坏心思地在他他耳边小声说:“我特别想让他们看到你，都知道你是我的。小时候，我就这么想。”

元旭撇嘴，那时候你靠着我哭呢，想个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