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景浔风微张着嘴，显然还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渡》其实是有原型的？”

“嗯，”祁堇年轻轻点了点头，“魏清……那时就住在我们那栋居民楼里，我们平时上上下下都经常碰见。”

祁堇年还记得他第一次见魏清时的场景。

那天他刚把奶奶收来的破烂拿去卖掉换了几个买明早馒头的钱，可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却被隔街的几个孩子给围堵，不仅抢走了钱，还对他拳打脚踢，恶语相向。

祁堇年不敢回家。

奶奶虽不会骂他，他自己却觉得愧疚至极。

他蹲在昏黄楼道的台阶上，老旧的灯泡一闪一闪，切割出来人的阴影。

“小屁孩儿，滚远点，别挡着你大爷的路。”

祁堇年红着眼睛抬起头，来者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即使刻意压低的帽檐也遮不住那一头火红的头发。

祁堇年不做声，低下头默默地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谁知预料中的脚步声却并没有响起，那人挺自来熟地在他旁边坐下，抱着臂身体后仰，硬生生将楼梯口水泥地躺出了沙滩阳光浴的感觉。

“你是三楼祁婆婆的孙子？”那人自然而然地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牡丹，他叼着烟打火的姿势娴熟潇洒，把祁堇年看得一愣。

“问你话呢？”那人用手肘撞了一下祁堇年的胳膊。

“嗯。”祁堇年小声地应了一声。

那人却突然沉默着不说话了。

就在祁堇年以为对话到此结束，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那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来：“喏，小屁孩儿，拿去吃。”

“以后别他妈碰见什么事儿就只知道哭鼻子，管鸟用。”

祁堇年木木地接过那根棒棒糖，许是在兜里捂久了，糖的外层已经有些融化掉了，顺带着将糖纸也染上一层黏腻。

劣质的橘子的的香味顺着糖纸往外飘散，在隐隐发臭的楼梯过道里挣扎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甜。

祁堇年攥着那颗糖，想起来要说谢谢，那人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那以后，祁堇年常常见到魏清，而这“常常”里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以祁堇年躲避畏缩的眼神收尾。

他不自觉地怕魏清，不只是因为他是楼里臭名昭著的赌徒，更多地，是因为魏清身上总有种“不要命”的意味。

好像下一秒他就可以坦坦荡荡身无一物地去赴死。

这样的僵持一直维持到大概一年后。

祁堇年发现魏清时常带着一个穿着讲究的高挑男人回家，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无形之中有一种外人插不进去的默契感。

那是祁堇年第一次在魏清的脸上看见那样肆意的笑容，像是陈旧的枯木逢露生花。

但不知怎的，楼道里渐渐传出些不好的传闻来。魏清一向不像是会在意这些的人，可这次却意外地愤怒，祁堇年曾撞见他恶狠狠地冲着那些乱嚼舌根子的大妈们威胁道：“再他妈的跟老子这儿编故事，小心我今晚就提着刀来砸你的门。”

谣言止于智。可若遇见的都是些无智之人，那便只会干柴烈火，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