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人满为患。

高韧面沉似水，紧锁着眉头，看着前面坐着的祁水生在接受检查。

“你这应该是老伤，以前看医生的时候，医生难道没跟你说运动要适量么？”带着口罩的老医生露出的眉头，也是拧巴着，眼睛看着一边的B超单和X光片，“好在骨头没事。来，把肩膀露出来。运动，要因人而异，切不可过量！没事不要逞能！这要是不严重，你还不愿意过来吧！”

老专家用手再次轻轻揉捏着水生裸|露的肩膀，满脸的不赞成，“你看看，肿成这样，这要是再厉害，韧带撕裂的话，还要手术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地，做事情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说完摇摇头，紧接着看了一眼一旁的高韧，“家里人也不管管！”

水生大窘。

原本她也是不想让高韧陪着的，刚刚过来的时候，她抬手开车门，因为疼，哼了一声。没想到给高韧看见，就瞪着眼，非坚持陪她。

想想高韧板着脸说陪她的样子，莫名水生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偷眼看着高韧，竟然觉得他此时皱眉的样子也是帅得不行。

以前就觉得他很帅，可是冷得厉害。现在却越来越觉得他很暖，自己的种种窘态都被他看见了，他还是对自己这么好，是他本来就这么热心吗？

貌似也没觉得他热心啊。他平时对着大家都是一副后妈脸，对梅姐也是带理不理的，似乎只有对他的前女友似乎才会露出那么温柔的一面，自己又是哪一点被他另眼相看呢？他的前女友回事秦姐么？

“哎呀，痛！”肩膀上突然传来的疼痛，拉回她的思绪。老医生瞪了她一眼，“还知道疼！”医者父母心，看着女孩子强忍着痛的样子，也让老头有些不忍心，“你这以后要注意啊，没事别这么性急。年轻人，日子要慢慢的过，哪能这么拼命。”

拼命？高韧心中微动。

当初水生是没有报名篮球赛的，如今想来，不想在想到前男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不想再受伤。只是她的好强让她不愿意把这个理由说出来。

看着她肩头的红肿，想着她抱着自己蹲在家门口黑暗中的样子，高韧有些心疼。坚强的人，他不是没见过，但是像她这样独自在外打拼，家里烦心事一堆，却坚强地自己撑着的女孩，他还真没见到。

“你小女朋友没事。”看着高韧盯着水生肩头紧皱着眉，老医生瞪眼，“你用不着这副表情，不许骂她，以后注意控制她的运动就行了。”

“不是的啊！”水生窘得不行，“他是我领导。”

“是吗，领导这么年轻。”老医生瞅瞅高韧，摇摇头，突然又发现了水生肩膀下面还有水泡，“你除了肩膀疼，还有哪里不舒服？为什么这么大片的水泡？”老人将水生的衣领又朝下拉拉，发现了更多的水泡。

老医生摇摇头，又再次仔细检查。

“药给你开了一些，按时吃，肩膀要记得热敷，腰是受凉了，去做理疗吧。这个水泡，我给你开点涂抹的药，如果不放心，你再去皮肤科看看。”老医生不再理高韧，对于年轻的领导，老人没有好感，也就不再多言。“行了。可以了。”

从科室出来，水生发现高韧皱着眉，面色有些白。

“不高兴了？”跟高韧工作时间越长，她就越不怕高韧，相反，她似乎知道了高韧看似冷冽，内心柔软热烈。

“没有。”高韧紧锁眉头，手扶住了一边的墙壁，竭力平复着呼吸。

“你怎么了？”水生惊，连忙用手扶住了他，“是不是发烧还没好，今天早上打球，又不舒服了？早知道，就应该不让你打球的。都怪我。你扶着我吧，我陪你去看医生。”她好笑，这倒好，两个人一起到医院，谁也没拉下谁。这医院，算是雨露均沾了。完美！

“我肚子疼！”高韧拉住水生的胳膊，将头搭在肩上，闭着眼，疼得额头见汗，“胃疼！哪都疼！”

“好的，好的，我带你去检查。”

检查的结果，让水生跌掉了眼镜。

阑尾炎！住院！手术！

高韧是阑尾炎！要手术！阑尾炎不是很疼很疼吗？

高韧看着坐在一旁仍旧张口结舌的水生，有些好笑。睡在病床上的他脑中只觉得昏沉，浑身疼痛。看着手上戳着的点滴，等着做手术待宰割的感觉并不好。

“阑尾炎真的会发烧哦！”水生翻查着手机百度，不太相信，“还以为你是感冒了呢！”她的手机还没买，用的是高韧的手机。

“还会胃难受，难怪还会恶心！”水生一脸的挫败，“阑尾炎这也太骗人了！总是把人往感冒上面引！”

“我要是知道这些，怎么也不会让你再去打球了！”她看着一脸痛楚的高韧，咬着唇，一脸的担心，眼眶滚烫，“医生不是说加了消炎药和止痛要了么？怎么你还疼？”

“总要有个过程吧！”高韧看着水生泪凝于睫的样子，心里更是柔软，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但是依旧板着脸，不屑道，“阑尾炎有什么啊！怎么还哭了？”

“我小的时候，经常是强不知以为知。经常以己心度人心，以为看到的就是事实。你没来的时候，就认为你是个高高在上的坏人，别人说你跟小吕总是一对，对家里的夫人也是带睬不睬，对人也都是冷冰冰的。我就想着敬而远之。”水生吸吸鼻子，抹了一把眼睛，“看到你那把矢车菊，我知道你重情。知道你是因为老吕总来到晓天，知道了你重义。帮我解围，你帮我解了这么多次围，我都记在心里。你心里一定有放不下的人和事，一定有很多很多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对梅姐那样。你还是在乎梅姐的，只是不想那么矫情，对不对？”

高韧侧目看着水生，眼睛璀璨，已然呆了。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已经隐藏的够好了，这么多年以来，也就是大学的几个死党了解自己的脾气秉性。哪知道，今天，竟然被祁水生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