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鲭出来之时满面冰霜，连睫毛都挂上细小的白霜，看着好像一夜白头的样子。

阿锦早已在溶洞外等候多时，就等敖鲭出来一把扑上去，抱住浑身冰冷的敖鲭倾诉绵绵思念。

他说着说着就从想念敖鲭变成了他捉螃蟹的事，又从捉螃蟹跑到找合眼缘的矿石，最后把这三天内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告诉给敖鲭，激动又欢喜。

看着眼睛闪闪发亮的阿锦，敖鲭顾不得浑身慑人的冷气，低头在他眼睛上亲了亲，阿锦只感觉冰凉的唇瓣在他的眼皮上停留了几息就离去，轻得像羽毛一样。

阿锦摸了摸额头，嘿，眉毛上也挂了一些白霜，是被敖鲭脸上凝结的霜花给蹭到的。

阿锦笑嘻嘻地举袖给敖鲭擦脸，把他脸上细碎的白霜全部抹干净，这才努力踮起脚尖亲了亲，又不满足地多亲了几口。

这场面险些闪瞎罗织的双眼，秀恩爱是无形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咳咳……二太子既然出来了，就去炼石室找帝君瞧瞧，别让身子留下隐患。”罗织状似被风迷了眼，抬起袖子遮了遮眼，可是这深谷哪儿来的风，只有潺潺的流水声而已。

敖鲭也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系好的衣襟都被阿锦扯松了，又有罗织姑姑在一旁看着，纵使是敖鲭也有些羞赧，也只有完全野生野长的阿锦才会这般“明目张胆”了吧。

阿锦完全是一副兴奋的劲头儿，讲着勾陈帝君给他冶炼兵器的事，冶炼兵器用的是他指尖上好不容易催生出来的小火苗，勾陈帝君用力一握，火苗落入巨大的铜黄色炉子中，瞬间嘭地一下子变大了。

火焰熊熊燃烧，足足烧了好几个时辰才把兽石上的表层炼化，变成了一滩白金色的半液体，偶尔冒出几个气泡也就一动不动地任金红色的焰火焚烧了，排出一些禁不起凤凰炎的气体杂质。

阿锦蹲在炉前看了一个多时辰，拿了把扇子说要给勾陈帝君看火，勾陈帝君盯着他看了半晌，有些默然。这又不是考验火候的丹炉，粗粗炼制大火猛攻就行，精细活是之后打下各种禁制，将材料融在一起的阶段。

最后勾陈帝君貌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敖鲭也快出关了，阿锦这才丢下扇子和罗织一起往后山去，寂静的山路有罗织陪着，阿锦也不至于乱走一通。

敖鲭出来之后只觉肺腑一片冰凉，走出了洞口十余里，这才慢慢感觉灵台清明，往日那些积压在心头的自怨自艾也渐渐散去，附身在兵器上果然受了一些影响，焦躁易怒便是一方面，嗜血好杀他也隐隐有所察觉。

当年他将截走阿锦的蛇妖掏心剖腹时，一手捏破心脏的温热感仿佛还残留在指间。

他嫌恶地撇开脸，当时却觉得兴奋异常，心脏重重一跳，瞳孔也跟着骤缩，酥麻的愉悦感流窜到全身，那是诡异至极的兴奋。

敖鲭不懂这种情况，但隐隐觉得自己不对劲，后来也尽量避免血腥，避免直接猎杀作恶的妖物，更避免与小溪村的山民的冲突……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不知道这是毒龙血花的后遗症，还是兵器自身所带的戾气，这些渐渐损了敖鲭的心性，不知不觉间磋磨他的柔软面。

幸而身边带着一个小团子让他有所顾忌，不然控制不住自己就惨了，那样一定会被天庭的人盯上的。

素偶当初吃下那个凡人的心脏，满巷子的血腥味浓郁到了极点，勾动着敖鲭心底蠢蠢欲动的心魔。

牵着阿锦柔软修长的手，敖鲭心底也一片柔软，冻僵了的脸柔和下来显出一个浅淡的笑。

罗织不经意间看到了这个笑容，好像看到千万年与勾陈帝君站在一处的高阳，那时候的两人看起来般配极了。

罗织拢了拢袖子，素白的手指将滑落的鬓发挽到耳后，但那时候也止于那时候了，如今高阳委身他人，两人已是再无缘分，各不相干。

阿锦晃了晃敖鲭的手，“不知道我的武器什么时候打好呢？它会是什么样子啊？也像阿戟一样闪闪发亮么？比月华珠还漂亮……”

敖鲭看着阿锦脚下漫不经心地走着，嘴里念叨着期待已久的兵器，说到兴奋之处还扯着敖鲭的袖子扬了扬，眼睛里好像落满了星辰的光，细碎却闪亮。

敖鲭勾了勾他的手指，在他的手心轻轻地划了一下，阿锦猛地抬起头，扬起的头发下是两只红通通的耳朵，阿锦好像害羞了……

别别扭扭地牵着敖鲭的衣袖，阿锦不自在地动了动左手，没挣扎开来，他只好小声嘟囔几句，“别挠我，痒痒的。”

敖鲭依旧沉稳地嗯了一声，但手下的动作却仍是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阿锦的手心，阿锦终于闭着嘴巴没再叽叽喳喳了，低着头跟着敖鲭的步伐，生怕暴露自己通红的脸蛋。

罗织走在前边，身后突然没了清脆的说话声，扭头一看，发现阿锦就像个小媳妇儿一样乖巧地跟在敖鲭旁边，手指还紧紧捏住袖口，步伐却出奇一致。

“怎么不说话了？这般安静倒是不习惯了。”罗织打趣的眼神让阿锦缩了缩，不明白自己的脸颊为什么又发烫？明明敖鲭也老实地牵着他的手了。

敖鲭浅笑回道：“大概是说累了，嘴巴干了也不一定。”

阿锦用鼻音软软地应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好像又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阿锦眨了眨眼，这种感觉就好像心尖上要开出一朵小花来，正迎风摇摆，摇头晃脑的。

罗织抿嘴笑了笑，倒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温柔端庄地在前边带路。

阿锦好奇地看着罗织高高梳起的发髻，露出的一截脖颈更显得双肩瘦削，柔美成熟的风情就在款款的脚步之间。

阿锦不知道那样的发髻是已婚夫人梳的，他只觉得罗织有点像寄娘，看起来都是柔柔弱弱的，却有一股韧性。

攀附着大树的菟丝花有可能将大树缠死，因为这种看似柔弱的花藤会掠夺大树的能量供养己身，直至大树枯死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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