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
小说: 大佬成为废太子妃后 作者:五只兔子 字数:2159 更新时间:2020-12-14 01:25:07
唐笙这般客气,老人家却不敢真的应承,他虽上了年纪,但不过是个有奴籍的仆从,唐笙再怎样也是良家子弟,现今还是上了玉牒的皇家人。
他不敢仗着年纪做事,最后选择客客气气叫了唐笙一声三郎君:“三郎君,老奴姓郭,您叫老奴名字郭顺就是。”
唐笙掩住口鼻咳嗽两声,烧虽然退了,但这身体早产,胎中带病,还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才能痊愈。
郭顺霎时间反应过来,赶忙带着唐笙走过院子,来到正中央的屋子门前。
说是院子,其实小得很,也就五六平的样子。
三面是一层的低矮平房,一面是墙和一扇老旧木门。
藏在巷道深处的四方小院,只有站在天井的正中央才能感受到一丝光照,石头缝里藏满了青苔,空气里弥漫着潮湿与阴冷。
“这边是老奴的住处,这边是厨房。”郭顺指了指左右两间小屋,最后指向中央那间面积最大的屋子,“三郎君以后就住在这处,太子殿下……他也住在里面。”
手放在门上,郭顺许久都没有将门推开,他的踌躇和迟疑没有遮掩地展露在唐笙面前。
唐笙没有出声,静静地站在原地,好一会,郭顺才压低声音,掩住喉中的颤抖,轻声道:“三郎君,您……太子殿下他本来……现在……您多担待着点,若是不行,老奴搬去厨房,将屋子空下来给您。”
说到最后,他尾音依然带上些许抽泣,一句话虽没说完整,唐笙却听懂了。
秦准今年只有十七岁,在十七岁以前,张扬、恣意、意气风发像是刻在秦准这个姓名当中。
现在他却被软禁在这只能望见一小方天地的院中,断了腿,毁了容,失去了外祖父和母亲,得到的只有父亲的厌恶。
一个骄傲如斯的少年人突然经此大难,脾性大变再正常不过。
郭顺轻轻推开房门,没有开窗的屋中一片漆黑。
屋内的气息沿着打开的门缝窜出,唐笙抽抽鼻尖,眉头蹙起。
屋内的味道实在不好闻,血腥混杂着一股腥臭,还有许久未见阳光的霉味,便是熟悉了这股味道的郭顺都下意识掩住口鼻。
他回过身去,见到三郎君在这难闻的味道中巍然不动,还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笑意。
在末世直面过成千上万腐烂的丧尸后,这味道在唐笙鼻子里,可以用小清新来形容。
“吱呀”一声,整扇门被推开,郭顺探了探头,站在门口踌躇半晌,没敢进去,就算伺候了太子十多年的他,也有些怕此时已然自暴自弃的太子殿下。
唐笙却丁点不怕,他迈出步子,在郭顺有些胆颤又有些敬佩的视线中,走进了黑漆漆犹如处于午夜时分的正屋。
屋内传来轻微悉索响动,有人“嗬嗬”喘了两口气,像被戳破的灯笼,少年人变声期尖锐到有些古怪的嗓音在耳边炸响:“滚!”
唐笙没有理睬,继续走着自己的步子,摸索着走向窗边。
屋子里的秦准拿起床边装水的陶碗砸了过来。
唐笙动也未动,陶碗擦过他手臂,撞在墙上四分五裂。
望着地上的碎片,唐笙笑了,他伸手推开窗户,让屋外不多的光亮照进屋中:“太子殿下双腿不良于行,但双臂无恙,曾经被人称赞百步穿杨百发百中,若真想赶人,不如砸准些。”
像是被揭穿了什么,躺在床上的秦准气急之下一把推倒床头摆放陶碗用的木凳:“给爷滚,听到没有!”
唐笙回过头,与秦准溃烂的脸上唯一完好的冷厉双眼对上,遗憾地摇头:“对不起,太子殿下,我已经成了你的太子妃,想滚也暂时没法滚。”
“太子妃……”秦准咬紧牙关,胸膛起起伏伏,“你也配!”
唐笙并不生气,他遇见的极品多了去,多出十双手也数不完。
秦准这话落在耳中完全不痛不痒,还不如蚊子叮他一下来得反应大。
初春傍晚的风中还带着寒意,吹进屋中,更觉阴冷,但吹淡了那空气里的腥臭。
郭顺目瞪口呆地望着新上任的太子妃走进屋中打开了那扇已经月余没有开启的窗户,走到床边,漫不经心架住太子殿下挥来的手臂。
虽与太子相处近十年,但郭顺总归是个下人,主人不肯见光,不肯治病,一心躺在床上等死,他除了苦苦哀求,再也做不了更多。
违抗主人命令强行替他看病喂他喝药之类的念头,就没有在郭顺脑海当中出现过,他不敢也不会去想。
见太子妃如此强势,郭顺因着太子娶了个男人堵在心口的那口气突然就消散了。
或许……男人也没什么不好,谁家娇滴滴的女郎嫁进门来,能管住现在这般的太子。
“你松开……”秦准厌恶地皱眉。
唐笙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捉着秦准的手腕的那只手却没有放开的意思,温热的指腹抵在手腕经脉上,他低垂着眉眼,感受着指尖下脉搏的跳动。
秦准拉扯了好几次,都没能从那纤细苍白的手指中将自己手腕的控制权夺回。
他忽然就不动了,撇过头去,刚刚还凌厉地对着唐笙飞眼刀的一双眼睛暗沉沉满是雾霭。
唐笙捉住他手腕令他无法挣脱的现状,令秦准又一次深深体会到,现在的他就是一个躺在床上等死的无用废人。
或许刚刚与唐笙的抗争便是他最后的自我,心死与绝望让他连脾气都发不出来。
唐笙放下自己指下的手腕,细心妥帖地帮秦准塞回被中,还替他掖了掖被角。
明明是十七岁少年的身体,正是充满蓬勃生气的年岁,然而胳膊却比他这个长年的病人还要干瘦,身体内部也败坏得可怕。
“外人都说你嚣张跋扈,看来还是有一定道理。”唐笙轻声道,秦准因着这句话闭上眼睛,唐笙继续道,“不是嚣张跋扈,怎么可能得罪人,让人在你身体里下毒。”
“两种毒,一种是去年冬日所下,一种已有五年之久。”唐笙扶起床边被秦准推倒的凳子,慢条斯理地说着话。
秦准眼睛陡然睁大,似是想起什么,被下的手指揪紧床单。
唐笙放好了凳子,捡起落在地上陶碗的碎片,语气依然是不慌不忙的悠然:“等你能坐起身来握笔写字,得先去封信感谢贵妃,谢谢她指婚了我这个太子妃,救了你一条命。”
唐笙自信而笃定:“没我,你活不过下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