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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将近十一点钟的时候，刚到家的程一水正好接到陆知意的电话。

“水水，我失恋了。”对面陆知意开门见山，很平静地说完以后又问他：“你现在在北京吗？”

“在。”程一水不清楚这回是陆知意这个月第几次失恋，对他失恋这事儿更称不上惊讶，心想陆知意大约是因为空虚寂寞，想扯个由头约酒，就主动问：“你在哪儿，要不要过去陪你？”

陆知意甜甜地说好。

挂掉电话，直接微信上给他发过来一个定位，程一水照着定位打车过去，约会地点在一家高档会所。

天色很暗，发黄白松木制的木板上借着灯光隐约能看清挂着“Seattle”字样的招牌，店门口还放着几盆长势喜人的绿植。

店里正放着舒缓的英文歌，工业风的装修风格，吧台前的bartender正玩弄酒瓶，手里的瓶子上下摇晃，刺激眼球。

程一水推开包厢，里面陆知意翘着腿在吃甜品。江亓已经到了，就挨着坐在他旁边沙发上玩手机，打怪声跟着泻出来。

程一水走近，低头打游戏的江亓递过来一罐饮料。他伸手接来，视线跟着一转，就看到江亓脖颈上的玫瑰色吻痕，一看就是狠命吮出来的。

江亓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圈内女友，叫纪虞。两个人相恋快有七八年，感情一直很要好。再加上他们几个还有一层高中旧友的交情，互相都很相熟。

“怎么？”江亓见他揶揄地笑，起先还不解地怔一下，之后跟着循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去，别过脸能清清楚楚看到脖颈和锁骨那里一片痕迹。怎么也遮不住，隐约还能感觉到有点儿疼。他叹了一口气儿，也笑了起来。

后面话题又扯到程一水身上，是说之前圈里几则流出的娱乐新闻。

“那帮娱记动不动乱写我八卦。”程一水开玩笑岔开话题：“怎么你们也跟着幸灾乐祸。”

“行，”程一水抬起眼，“以后要是有什么活动记得找我。”

“怎么？”郑昼听完他这话跟着扫过来一眼：“缺钱我养你啊。”

程一水不想跟她贫嘴，轻飘飘地回了句：“边儿去成么？”

程一水这两年开始在娱乐圈沉寂、被半封杀。从一开始几个品牌的资源被其他新流量给顶替掉，到最后彻底消失在荧屏前。

搞得圈里不少人旁敲侧击探问，私下里一个个或虚情假意，或幸灾乐祸。有说他是做三儿被人给整了，也有说他是得罪了人，总之造谣全凭一张嘴。

他们几个都是圈外人，平时又不关注娱乐八卦，当然想不到其中的一些弯弯道道，只以为他懒在家是调整状态。只有郑昼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异色。

过了没多久，突然流出一首粤语老歌的前奏。陆知意拿麦唱了会儿，包间里气氛一下子静默。他唱歌一向只能用堪称灾难四个字形容。

江亓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一个劲儿侃他比幼儿园小朋友唱得还要差。

“尽兴就OK。”陆知意耸肩笑，自己倒很无所谓。“来来来喝酒。”

程一水看他自顾自倒酒，越喝越来劲儿的架势，很快也就喝嗨了。他递给旁边的江亓一个眼神，后者配合默契拿起手机给陆知意他姐通风报信。

十分钟后，戚乔回了消息：“我现在过去。”

*

戚乔推门进来的时候将近凌晨，走路都挟着冷风。人直直走到陆知意身边坐下来，一手直接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到一边儿，很平静地问他：“怎么回事儿？”

陆知意不搭话，他看着戚乔的脸，突然吃吃笑了两声，然后扭头问程一水：“阿水你看，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像乔乔哎。”

程一水认识陆知意到现在，从来没听他喊过戚乔一声姐，总是乔乔、乔乔地叫。

程一水有时候打趣他，他就笑着说，她又不是我亲姐姐呀。

戚乔与陆知意，从姓氏上就不难看出俩人没什么血缘，只算父母再婚后重组家庭的继姐弟关系。

“又失恋了？”戚乔没理会陆知意的小动作，借着灯光审视他。

陆知意陡然清明过来，一开始大约还懵着，回神以后立马瞪了程一水和江亓一眼，用音气儿说“你们两个叛徒”。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坐在这儿了，很快换了个人似的，抽抽搭搭地点头。陆知意属于戏精的那一类，爱演戏、更爱自己演给自己看，擅长于自我感动。

戚乔只嗤了声，被陆知意这么三天两头给折腾惯了，也看出来他没真伤心。

戚乔不耐烦地敲了下沙发背，突然坐直身子，站了起来，问他：“能站起来自己走吗？”

陆知意缓缓眨了下眼，然后又点点头。

戚乔对他说：“起来回家。”

说完又转身看包厢里一直没出声的余下几位，语气倒是和缓不少，“要不要送你们回去？”

没等程一水回答，陆知意就突然很不满的小声嘟囔着抱怨了句：“到底谁才是你弟弟啊？”

这会儿倒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姐姐了。戚乔撩了下眼皮，他立马噤声。

程一水觉得好笑，没来由想起那句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知意这么多年来感情之所以这么不顺遂，或许还是因为心底已经住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