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江易带领兵马出征。顾临奕亲往城楼相送，不仅是鼓舞士气，更是给了江家最大的排面。谢星河不能跟着谢诠一同去城楼上，只能挤在百姓堆里目送大部队出城。

谢星河看着烟尘滚滚，又看了看城楼上依旧身姿挺拔的江寰宁，虽看不清表情，但也能想得到他此刻紧紧抿起的唇线和微蹙起的眉头。

原著中，江易十个月后就会大胜归来，可如今剧情频频出现偏差，谢星河不敢确定这一段情节是否和原著一样。

大部队走远，顾临奕咳嗽了几声，在场的人都能看出他今日的病态，但仍打着精神来城楼吹风。

离他最近的谢诠忍不住道：“陛下，人已走远，不如早些回宫吧。”

顾临奕点了点头，转身走下城楼，上了马车，在禁卫军的护送下回宫。

“四王爷的死确实给陛下留下了一块心病啊。”说话的是安国侯高昶，顾临奕的亲舅舅，前朝的国舅爷。当年先帝还宠爱皇后时，他们高家亦是风光无限，可后来陈贵妃独揽圣宠，皇后因妒生恨，多次暗害陈贵妃，先帝得知后，盛怒之下将皇后打入冷宫，从此高家如履薄冰，处处夹起尾巴做人。再后来，皇后病死在冷宫，顾临奕作为最不受宠的皇子，靠着这个舅舅才得到了些庇佑。因此，顾临奕登基之后，对这个舅舅格外纵容，才酿成了后来的大祸。

刑部尚书附和道：“皇上膝下并无皇子，这四王爷一直以来就是皇上中意的储君人选，现在突然……唉，国不能一日无储君啊。”

谢诠鼻间冷哼一声，反问道：“陛下刚刚年过而立，李大人是觉得皇上不能再有皇子了？还是您已经替皇上物色好了人选？”

刑部尚书被这话堵得一时语塞，高昶却笑着打起了圆场：“闲谈而已，谢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我们身为臣子，自然是希望陛下好的，谢大人又何必太过认真呢？”

谢诠道：“身为臣子，只需尽人臣之事，而妄议储君是否越俎代庖？难道李大人是觉得自己考虑得比陛下周全？”谢诠字字掷地有声，表面质问刑部尚书，实则质问高昶。其他大臣皆闭口观望，心底却震撼于谢诠敢公然与高昶对立，毕竟如今的朝堂，近乎一半的人都站在高昶这一边。

刑部尚书恼羞成怒，指着谢诠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谢诠偏过身，却站得笔直，道：“忠心不假，可是否对陛下就不知了。”

“你！”

“诸位大人。”楚氏的声音突然插入这一触即发的争吵中，众人回头，只见楚氏款款走了过来，皆行了一礼：“王妃。”

楚氏本来也是前来送行的，身后跟着的是江寰宁和另一双儿女。看着队伍远去她不免有些伤怀忧心，可转头却听见些不和谐的声音，这才走了过来。

楚氏俯身行了一礼，道：“多谢诸位大人今日前来送行，待王爷凯旋，定当设宴答谢。”

“王妃客气了。”

楚氏笑了笑，道：“今日城楼上风大，既然陛下都回宫了，各位大人不如也早些回去吧，省得被风沙迷了眼，气得说起胡话了。”

江寰宁闻言抬眸，看了看母亲含笑的侧颜，又看了看高昶和其他几人精彩的神色，最后才看向谢诠，依旧是一身正气。

最终还是高昶笑道：“既如此，我等就回去了，王妃也早些回府吧。”

楚氏微微颔首，看着他们下了城楼，只剩下了谢诠。

谢诠对着楚氏作揖：“多谢王妃。”

楚氏笑着回应道：“谢大人还是老样子，脾气比起当年不减半分。”

谢诠也笑了，道：“奸臣当道，我也是忍不下这口气。只是王妃，如今王爷出征，你不该在高昶面前如此表露立场，只怕高昶日后会针对王府。”

楚氏浅笑，似是没太当回事，道：“若今日王爷在此，也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日后王府日子艰难，还要仰仗谢大人。”

谢诠道：“王府有什么需要，谢某定当尽力。”

谢星河终于等到谢诠从城楼上下来，急忙迎了上去。谢诠笑着伸手将谢星河的披风系绳拉紧了些，恢复了慈父神态，和方才在城楼上舌战群儒的他判若两人。

谢星河抬头看见不远处正要上马车回府的江寰宁，急忙招了招手。

江寰宁看见谢星河朝自己招手，眸子一动，随后想到几天前的那场误会，羞愤难当，一头扎进了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