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李清持，不必客气。】

程一水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是在中午，彼时他刚拍完一刊《GRAZIA》的单人杂志封面，正在化妆室里补妆。

改了备注，他在唇齿间反复咀嚼这个名字，又想起李清持那个笑。那种感觉依然在，温暖而鲜活的。

对方只字不提他的邀约，这就是婉拒了。程一水这么想，给陆知意和江亓去了一条信息，说，我好像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感觉很来电。

江亓没回，估计是有事儿。陆知意直接一通语音电话打进来，程一水接通，就听到他含混不清地说，那就是你对她一见钟情咯。

程一水听着陆知意“咔嚓咔嚓”吃薯片的声音，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不，我觉得我应该是见色起意。”

他认为李清持于自己来讲应该是一道从没吃过的甜点才对——新奇、值得期待。

陆知意仓鼠一样嚼薯片的动作停了，然后十分做作地哇哦一声：“那这么说，是个极品？”

程一水下意识去点头，又想到他那边看不到，笑着说：“能打九分。”

陆知意听完“嗤嗤”笑两声，故意用他那口腻不死人的港台腔笑侃他：“总之没太大差别的，喜欢就去勾她啦。”

“噢，”程一水颤着肩膀跟着笑，眼线有些歪，他向化妆师小声说抱歉，然后又微闭上眼，好让化妆师卸掉刚刚画残的眼妆。

程一水道德底线没那么高，于是真诚地向电话那头的陆知意讨教：“那陆老师教教我怎么追人哦？”

“你几时见过我追过人，从来都是别人倒追我好吗。”陆知意微微上扬的调子飘过来，又继续说：“更何况撩人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只算小case吧。”

果然很real。

程一水无语，挂断电话回到和李清持的聊天界面，然后垂下眼睛开始打字，再次提起那个吃饭的邀约。

一句话打完，他想了想，又在话尾加上了个据陆知意说很可爱的颜文字。

【有机会请您吃个饭：）】

顶上“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闪，接着下一条信息又跟着进来。对方回复一句下次再约，态度显得有些冷淡。

下次再约和改天再见，这是成年人世界的心照不宣的暗语。

程一水知道这是托词也不气馁，捏着手机，又一个字一个字地接着打。

【下次是哪次？】

他有时候说话太直白尖锐，不给旁人留余地和台阶。这次等很久对方也没回，或许是因为无奈，也有可能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程一水有些后悔。只可惜发出的消息超过两分钟就像从嘴里说出的话，一样不能撤回。

于是他索性把手机丢开不再看，整个身子后仰 ，闭上眼假寐，任由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涂抹做妆发。

在补唇妆的时候化妆师突然看到程一水脖颈那道浅褐的痕迹，禁不住投来意味不明的视线，然后又拿一块自然色的遮瑕膏，盖了厚厚的一层。

这时负责行程的助理推开门进来，又告知他之后还有一档访谈——VOLG的拍摄形式，内容是几个简单的问答，应付起来还算是游刃有余，但是很累。

一直捱到采访结束程一水整个人才算真正卸下来。下午到家蒙头睡了一觉，幸而没再失眠。

只是醒来的时候头疼得要死，也不知道是因为睡得太饱还是因为没睡足，总之浑身不舒服，眼皮沉沉，喉咙也有点儿难受。

当下是晚秋时节，他却莫名觉得燥热且心烦。随手在枕头被子里扒拉出手机，摁亮一看，消息栏干干净净、没进来一条信息。

看时间才发现已经过了饭点，他去客厅拿冰箱里的水润嗓，又觉得胃口欠乏，整个人也显得恹恹的。

晚上几个狐朋狗友又打电话喊他去泡吧。程一水浑身难受，总觉得身上在冒冷汗，一阵冷一阵热，直接推了局。

下午刚睡了一觉，到晚上反而睡不着。程一水觉得自己有点像发热的征兆，临睡前又翻了家里的医药箱，最后只找到两袋感冒冲剂。

喝完冲剂，扔垃圾的时候他才留意到冲剂已经过期，但好在也药不死人。

程一水静躺在床上，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心想这一夜恐怕又要失眠。

他眯着眼看天花板，眼前闪过一片片斑斓的光彩，看久了总觉得有些目眩。

程一水赤着脚下床，窗帘拉开一道小缝儿，肆无忌惮吹着外面捎带凉意的风，心里压着的莫名躁意跟着熄下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