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锦瑟是寒城有名的女刀客。

古锦瑟总是身上背着把黑刀。

古锦瑟的刀很快，手起刀落。

在寒城，关于古锦瑟的传说，有很多。

老一辈的人喜欢拿古锦瑟去吓唬孩子：“再不听话，那古锦瑟就要来寻你了，到那时可莫要哭嚷着要回家了。”

这一招，百试百灵。

有人说古锦瑟杀人不眨眼，也有人说古锦瑟身上的依稀红裙是血染做的；有人说古锦瑟美得不可方物，也有人说古锦瑟是个相貌丑陋的怪物……

几年前，古锦瑟还是一个初入社会的小姑娘，不晦世事，身上总带着少年人的轻狂，眼里也带着几分光亮。

“小孩，你就呆在我身边叭。”那红衣女子的声音清脆的好听。

“你就是古锦瑟。”那小女孩浑身脏兮兮地，看向古锦瑟的眼里黯淡无光。

“是啊，以后就跟着我叭。你叫什么？”古锦瑟看向那被人欺负的小孩，眼里多了抹怜惜。

“他们叫我乞儿小九。”

她古锦瑟曾经也是个小乞丐，如今会了些许武功，也想着守护着别人。

“从今以后，你就是古倾九。”

两匹马，两株花，两道倩影，就此游走于江湖。

当年救下的小姑娘如今约莫处于豆蔻年华，而古锦瑟，也不过处于二十露头的年纪。

寒城经过这数十年的打磨，已变得物是人非。

曾经的古锦瑟，一把刀，一个人，可以保下整条街。

如今的古锦瑟，在所有人眼里，是女匪，是逆贼，是寒城最邪恶的存在。

古锦瑟从当初的受人追捧，变成了如今的人人喊打。

唯一不变的是，她仍旧活得像画中的人物一样美好。

采桑种茶，浇花逗鸟，偶尔还能开嗓唱上两句京城戏班独有的曲儿。

无论有多落魄，她古锦瑟都能将生活过得那么有诗意。

“倾九，现在这世道的确是变了。好在，你还没变。”

古倾九见过她眼里的光究竟是如何消失的，也听过她清脆的嗓音是如何变沙哑的。

古锦瑟照着镜里的人儿，为自己遮上一层红纱，款款向外走去。

她今儿得唱上整整一个时辰的戏，据说是寒城来了位官爷。

古锦瑟的身影落在古倾九眼里，入了她的心里。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这么美的身影。

听说古锦瑟死了，被那位听她唱戏的官爷一刀剜了。

那官爷是故意去听她的戏，就是为了杀了这个女匪。

总之，那天古倾九心惶惶的，一个时辰还没过去，就坐立难安。

她总觉得自己这心里空落落的，要缺了点什么。

等她赶到那戏园子时，古锦瑟已经浑身是血了，脸也破了相。

倒真是应了人们说的，裙子是由血染成的，面相丑陋……

“哎，阿婆，所以这对古家姐妹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啊？”

“谁知道啊，这古锦瑟也称得上一代女枭，就这么香消玉损了。”

两人的身侧，经过一队人马，领头的那位是位女子，一袭红裙，薄纱遮面，腰间挂着把佩刀。

“阿婆……古锦瑟复活了？”那小孩望着那女子，痴痴的开口。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红唇轻掀。

她是古倾九，亦是古锦瑟。

古锦瑟成就了古倾九，古倾九活成了古锦瑟。

古锦瑟爱逗的鸟，她替她养着了。古锦瑟爱抚的琴，她替她弹着了。古锦瑟爱穿的红衣她替她穿，古锦瑟爱唱的戏曲她替她唱。

世上再无古锦瑟，世上再无古倾九。

她已不是古锦瑟，她亦忘记古倾九。

两花两相生，两花两相望，此花非彼花，花与花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