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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辱斯文

    季家有女名明泽,上能爬树掏鸟窝,下能下河捉鱼虾……某一天为了逃避婚事,突然心血来潮决定离家出走,从此江湖任我浪 陵虚帝君座下第八百二十一位挂名弟子,因为某日一瞥红尘,从此再也无法安心修道,自请以万年功力换取一世红尘…… 江湖太大,有人陪着一起浪才不算孤独

    第一章:骑驴少女,醉酒仙子

    小说: 有辱斯文 作者:尉迟葭厸 字数:3418 更新时间:2020-01-31 00:16:06

    灌木丛生树叶葱郁,日光斜照,拖得树荫老长。一阵风吹过,隐约传来铃铛相叩的声响,以及蹄声。

    砍樵的老伯把肩上的担子往上送了送,歇下脚,松开一只手揩汗,眯眼觑了觑日头,正准备继续走时看见那树林里似乎有人。

    那是一头又瘦又老的驴,脖子上系着一只铜铃,慢吞吞的走着,每走一步那铜铃便响一下。

    它身上驮着一个书生,远远看去十分瘦弱,坐在驴背上一摇一晃的,两只宽大的袖子被风吹得飘荡起来,他正拿着本书看得认真,似乎丝毫不在意老驴的缓慢。

    这是谁家的少年?天都快黑了还不急着赶路吗?光都暗了怎么看得清呢?会把眼睛看坏吧?这些个读书人啊。

    老伯摇头。

    铃声越来越响,人也越来越近。这样一看那驴上的人更瘦了,仿佛随时会摔下来,一张脸全被书挡住了。

    "少年人去哪儿呢?"老伯站到路边,问。

    "啊?"似乎被吓得不轻,那少年在驴背上抖了一下,露出一张脸来。

    哎呀,这样一看更瘦了。老伯想。

    那孩子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惊慌,一双眼睛似鹿儿的一般,又大又清澈。鼻子嘴巴小小的,脸也小小瘦瘦的。

    见到老伯腼腆地笑了一下,把书小心地收在怀里,"老人家在问我吗?"

    声音也有些细弱啊。老伯想,谁家大人心这么大呢?

    老伯笑道,"对啊,少年人去哪里啊?天都要黑了,再不快点可进不了城的。"

    那少年微低头,浅浅的笑,还似有些腼腆,"我不进城呢。"又看了一眼太阳,"啊,都要下山啦,没注意到呢。谢谢老人家提醒我。"

    老伯笑着摆手,"没事没事。"

    又见那少年似乎有些踌躇,便主动问,"怎么啦?"

    那少年捏了捏袖子,"想向老人家打听一下,那个,这附近有没有驿站客栈呢?"

    老伯晓得他这是要找个地方落脚呢,便笑着说,"驿站还要远一些,不过再往前走有家小客栈,歇一晚总归没问题的。"

    那少年露出欢喜,笑得越发腼腆,"谢谢老人家了。"

    老伯摇头,"没事没事。"又忍不住说,"你一个人吗?一个人在外要小心点啊。"

    那少年点头,"谢谢老人家。"

    两人就此错开,老伯向树林里走,那老驴载着少年往前走,铜铃声儿清脆地响着。

    少年看了看前方,又摸了一把怀中的书,确定书未受损坏才放心下来。

    眼睛染上些笑,自言自语,"都说灵郡民风淳朴,果不其然呢。"

    突然一阵风吹过来,吹得他头上的青头帻一阵乱飞,他忙去扶发髻,又慌张地回过神来要抱住自己的书,在驴背上一阵晃动,仿佛随时掉下去。

    而老驴似有些不耐烦地踩了踩蹄子。

    那少年一阵手忙脚乱后总算安定了下来,不过形容却有些狼狈。他叹了一口长气,拍了拍驴脖子,"灰豹乖,我们要快点了,怕要下雨了啊。"

    那袖子间银光一闪,竟是一只细小的银镯。

    如那老伯在看得仔细些,便会发现,有哪个男娃儿会长的这般秀气呢?这是个女娃呀!

    而那跑的更快的老驴竟叫灰豹,让人听得,不知要掉多少大牙呢。

    这骑驴少女名为季明泽。

    约摸半柱香后,这一人一驴总算磨磨蹭蹭见到了那客栈。

    季明泽小心地爬下驴背,又从驴背上抱下书箱背到背上。见没人出来,便自己牵驴到院子中安顿好。

    听得里面传来喧闹声,她捏了捏衣襟,定神走到门边。

    到了门口又犯了难。

    她看着那门槛,捏着衣襟上前敲门,却不见有人出来。

    好不奇怪啊,明明里面热闹非凡,却不见有小二出来。

    大约是没听见吧。

    如是想,她勉强打起精神来,又敲了敲门。左等右等不见来人,又瞧风刮得大,那叫灰豹的老驴有几分不耐地走动。

    她垂下眼眸,捏着衣袖,口中念叨,"非我无礼,非我无礼啊。"便上前推门,又道,"小生冒犯了,小生冒犯了,还望店家原谅则个。"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热闹声一下冲出来,砸得季明泽有些发懵。

    她又道了罪,走进去却发现没人注意她的到来,那一桌桌的人全看向屋子西北角的一桌。

    而那桌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季明泽看了两眼,便走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囔囔,"来一壶酒吧。算了算了,不能喝酒,不可喝酒,还是茶水好了,还是茶水好。"

    "来壶茶。"她壮着胆吆喝一声,却无人回复,便又喊了一声。

    咿——都被那桌吸引过去了呢,谁也没听到。

    那小二犹自站在另一桌旁倒水,头却直愣愣地看着那西北角落,手中的水一泄如注,杯子都溢出来了,桌面全是水,都流到那客人的袍子上了。

    可他们都没有察觉,个个都盯着西北角看。

    季明泽抿抿嘴,想自己动手,又听到她隔壁的老叟自言自语,"哎呀呀,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啊,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啊,老朽活了大半辈子都不曾见过这般人物呢!"

    季明泽怔怔,怎么回事呢?怎么都魔怔了一般呢?

    她才看向西北,仔细听着。

    "哎呀!仙子可别难为我们了,快些找家仆来吧!"

    "不是我们不给呀,仙子之前的酒钱还未给呢!"

    "我们哪里是不收啊!可这太贵重啦,还望仙子莫寻我们玩啊!"

    "……"

    季明泽捏了捏衣袖,噢,原来是拖欠酒钱啊。

    又听见一片唏嘘声,有汉子道,"这样的神仙人物老板娘一生都招待不到呢,还要什么酒钱呢?哈哈哈哈!"

    "呸!生意不是你家的你自然不心疼!"

    "哎呀!老板娘别恼啊!要不我代她付啦!"

    "行呀,五坛上好的云酿,十坛黄酒,两坛米酒……"

    "哎呀!这仙子喝了这么多?!老板娘慢点报,我们哥几个凑凑。"

    "别丢人现眼啦!"

    "……"

    季明泽低头,那神仙喝酒呢,喝得还很多,大约是个酒仙吧?

    她自己先乐了一回,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晕着笑,又带着几分腼腆。

    老板娘似乎脾气不太好呢,但人应该不错吧,毕竟是灵郡啊。

    听了一回,季明泽大抵明白了事情原委,估摸着是个神仙人物喝了很多酒,却未付酒钱,老板娘正讨要呢。

    正这时又听见一道声音飘出来,竟格外的好听,如鸟鸣越出花涧。

    "我并没有仆人呀,取这玉箫去吧,我并不赖账呢,美酒怎舍得赖账呢?"

    听声音想来是个年轻的女子呢。

    "哎呀!不能够不能够啊!仙子这玉箫看起来贵重得很,多啦,多啦!"

    这是老板娘吧。

    "多?美酒自然值,哪里会多呢?不多啊。"

    "哎呀!仙子还是叫下人来吧!"

    "我孤身一人,哪里有下人呢?"

    "……"

    季明泽又听了一回,却见那小二回过了神,正慌张地替客人擦身呢,那客人却不在意,挥挥手让他退下。

    那客人旁边一个同样书生打扮的人囔囔,"这玉箫看起来眼熟啊。"

    他同伴突然笑道,"你看哪个不眼熟?举凡是个好东西你都眼熟,哈哈哈哈!"

    那书生争辩,"真的!真的眼熟!就算不眼熟也听过!"

    "哈!越扯越离谱了!呆儿!"

    那书生还待争论,脸和脖子都急红了。

    季明泽笑着,果然,还是外面有趣呢。

    正这时那西北角又一阵骚动,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

    季明泽也跟着看。

    在人群夹缝中,她总算隐约看到了被围住的人。

    那人斜倚着桌子,身上的裳儿远远看去如烟云一般,绣着的花前所未见,却朵朵栩栩如生,仿佛真开着花骨朵凝着雨露向着日光一般。

    远远看去就这般,近了指不定多么好看呢!这样的人家哪里会出来不带家仆呢。

    再往上瞧,却见那女子披着纱,散着衣裳,形容不羁。

    季明泽微微皱眉。

    哎呀,怎么能这样穿呢?怎么可以这样穿呢?简直有辱斯文呀,有辱斯文呀!

    再往上瞧,季明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

    嘶——当真倾城绝世呢!

    那女子面若桃李色,肤如凝霜雪。长眉如鬓,凤眼含情,眼波流转,如空谷幽兰又似高山冰雪。

    总之哪一样都是人间绝色,那一样都不是人间物呀!

    她一头鸦发披散,一只手支颐,一手高拿着那玉箫。衣袖滑下,露出整条手臂,如月一般的颜色。

    那玉箫也果真是绝品啊!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颊带酡红,嘴角簪着的笑似三月春桃。

    晃得周遭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惊了这人间绝色。

    老板娘忍不住红了脸,哎呀!这般好看的人物她一生都碰不到啊!委实是她喝的太多了,不然怎会收她酒钱呢!

    那女子将玉箫递到老板娘面前,"美酒难寻,值得这箫啊,老板娘还是收下吧,我真无仆人呀。"

    "是啊!是啊!收下吧!"

    周围的人起哄。

    老板娘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转向那女子时又忍不住红了脸,嗫嚅,"这样的乡野粗酒,哪里是美酒呢。"

    "美酒在哪里都是美酒呀。"那女子执着,肩头青丝滑落,腰间挂着一只酒壶,风吹过,那绣花的纱吹动,花枝轻软摇曳。

    她身旁放倒许多大大小小的坛子,随着风一动,酒香满堂。

    老板娘无法,只得收下,却仍然坚持,"仙子家住何处,待我将这玉箫当了,剩余的银钱送到仙子府上。"

    那女子两眼一弯,"住哪里啊?自然是琼楼玉宇呀。"

    老板娘登时呆愣住了。

    只季明泽低头忍不住笑,哎呀呀,她是说自己住天上呢。是应和大家那句仙子吗?那可真是不客气又自信呢,不过这样的女子本当如此呢。

    众人犹自愣神时,那女子已然提着一壶酒走了出来,步步散漫从容。

    等众人回过神时,她已经等上了楼,站在楼梯上回头,"借老板娘的房住一夜呀。"

    老板娘回过神来,看着她慌忙点头,又看着手中触感良好的玉箫。

    我是又被忽悠了么?可怎么生不起气来呢?哎呀!都怪长得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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