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下飘洒着鹅毛大雪，街面上熙熙攘攘行走着那么几个人，路面零星也能看见有几辆车子缓缓而过。

铺面也只有几家为了生计仍不惧风雪而开着。

冷风拂过萧何的头发，露在风雪中的耳朵冻得通红。

萧何却像感觉不到，修长白皙的手也不揣兜里捂着，露在外面，冻得通红僵硬。

他左手紧紧攥着一本病历本，因为五指紧握，崭新的本病历本愣是被他捏得变了形。

“如果要做手术，初步预计费用会在三到五十万之间。当然了，这里面不光只是手术费，病人后期的康复费用也在这里面，你看……你们什么时候手术？如果是就近，那你们要尽快把手术费凑齐。

同时，根据病人的情况，我建议你们尽早安排手术，以免错过治疗的最佳时机。”

医生的话一字一句犹在耳。

萧何感到前所未有地无助，心中犹如压着一块大石。

三到五十万。

他只是个农村孩子，父母年迈，兄弟姐妹又没什么文凭，只能做体力活挣点微不足道的小钱，每年的收入别说存起来，连小妹上学的费用都不太够，如今一下子让他拿出三五十万，太难了。

犹豫扛着巨石行走，萧何停下沉重的脚步，疲惫地抬头看着不断往下飘雪的天空。

此刻他的心，就像这落雪一样，看似轻飘飘的，但却不住的往下沉，往下沉。

“小哥你看，我的高考成绩，嘻嘻，全省第一喔。”小妹拿到高考成绩了，她欢喜的样子划过萧何的脑海。

萧何的嘴角露出苦涩又心酸的笑，犹豫了一瞬，将手里的病历卡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回到家，临进家门萧何拍了拍脸上的水雾，散去身上的雪，挤出一抹笑脸才推开门进去。

“小哥，你回来了，快，快捂捂手。”小妹从炉子旁拿来她烘干的毛巾递给萧何，拽着萧何往热烘烘的炉子边靠。

年过六十的于凤兰从里屋出来。她披着一件厚厚的袄子，满是皱纹的脸比萧何的还难看，一边说话一边咳：“何儿，回来了，医生怎么说？咳咳，妈是不是快死了。”

“妈，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尽说不吉利的话，妈要活到一百岁，还要看我们成家立业儿孙满堂呢。”小妹娇嗔着驳了于凤兰的话。

于凤兰不搭理她，满脸焦急的望着萧何，那双被现实折磨得没有一丝光芒的眼睛里清晰可见的显露着只有穷苦人家才懂得的神情，对她来讲，现在家里是一点事都不能再发生了。小妹才考上大学，要是家里再发生点事小妹就要被耽搁了。

农村人没啥求的，唯一的盼望的就是家里这群孩子能金榜题名出人头地活出个样来。

老大没那读书的本事，早早辍学出去打工，一开始那几年还好，还往家里面寄点钱。

近两年怕是在外面有对象了，这钱也就不着家了。

老二是个闺女，体贴懂事，每月都会往家打钱。

可老二性格怯弱，内向。入了社会也没什么好发展，每个月的工资也就两三千块钱。

每月往家一半，估计自己在外头过的也是紧巴巴的。

萧何的父亲萧万全今年五十多岁，可能是年轻的时候太苦，明明才五十多的人看起来就跟八九十岁的老人一样。

萧万全的腿脚不利索，常年卧病在床，所以于凤兰特别害怕听到她的身子出了问题。

萧何看着妈妈，想着那张报告单，还有自己丢掉的病历卡，心突然就痛得不得了。

但他一直都很懂事。

他笑着说：“没事，医生说了，您没事，就是以前为了养活我们太劳累了才落下这种毛病，根治是根治不了，但只要坚持吃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听到萧何的话，于凤兰心里才松一点。但她还是不放心：“医生真的说没事？”

“没事，要是有事他早就让我们住院了是不是。”萧何说，“妈，您就安安心心的，别想那么多，要相信医生。”

萧何说的铿锵有力，于凤兰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饿了吧，小意，快，给你二哥盛饭去。”

“诶，好嘞。”

小妹萧意是家里的宝贝公主，全家人都宠着她，性子不免就比别人活泼开朗些。

萧何端着她盛来的饭，食不知味，心里一直想着那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