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之处在云之巅，是仙居至高点，摆一方坛，天梯两边浓云缭绕，到了圆台上，有一番凌云之感，犹似睥睨众生之态。

苏鱼容在云之巅落稳后，琉璃裙被风吹得哗啦响，放眼观去，仙居一片壮观辉煌美景，独独正面的易兮殿，清雅低调，不染凡尘。

方坛上嵌了一口巨大的金圆盘，两边放着敲鼓的棍子，裴言拿起鼓棒，在圆盘上重重一击，这声响却是坛外仙居四面八方传来，归于圆盘之内。

一声绝，二声起，第三声落定，仙居仙士齐聚云之巅之下，议论纷纷。

景星轩挥手扫了扫眼前遮目的云烟，瞧见裴言身旁站着的人正是他们历练带回来的毛丫头，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这丫头倒是机灵，找了这样一棵大树，这回便是师尊也难请她一请了。”

“师兄，你说这姑娘，一介布衣，毫无仙骨可言，竟能叫齐云尊者收为座下首徒，是行的哪路本事？”陆北依抱着手，眯眼瞧了瞧苏鱼容，啧啧两声问。

“齐云尊者慧眼识人，定然有他的用意，岂是我们这等能猜测得出的。”景星澜依旧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却能在他面上瞧见一丝惊讶。

“说的不错。”身后响起接话之声，众人扭头朝后看去，万俟家公子背手款款而来，走入人群后继续道“倘若齐云尊者之用意你们能猜测得到，便不消在这勤修苦练了。”

“啧，说的好像你能猜到一般。”景星轩给万俟宵鸿送了一记白眼，而后转身不再搭理这个讨厌之人。

“师姐师姐！我、我来晚了！没有迟到吧？！”甜美嗓音先于人到，腾悦心姗姗来迟，幸好赶在师尊之前片刻，险些又要以迟到受罚。

“不迟不迟，下回提早一些，省的这般慌乱，师父瞧见又该训你了。”莫斜月温柔的朝腾悦心笑笑，眼睛弯成月牙状，抬手轻轻替她摆正发簪，眉心那点朱砂在日光下似渡了金边一般迷人。

“嘻嘻，知道啦。”腾悦心向莫斜月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得紧，凭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赢了仙居众弟子宠爱。

苏鱼容站在方坛之上，垂眸瞧着眼下这群人言语嬉笑，竟有些感触，说来，如今仙居弟子中，有半数与她都算得上亲戚，景星澜，景星轩两兄弟不必说，腾悦心与腾思席那也是景星驰的表兄妹。

东嵛尊者挽袖在裴言身侧站定，凝神聚色瞧了眼苏鱼容，又再与裴言道“齐云尊者当初可是立誓此生不再收徒，如今可是要违背誓言？”

“哈哈哈，裴言，想不到我今生竟还能见着你收徒哇！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鹤鸣尊者御剑而来，在方坛上饶一圈才落地。

宁陵瞧了眼应闲松，又向裴言劝说道“三思啊裴言。”

“我今日领她上来，便不会无功而返。这徒还是要收，至于后事，便再计议。”裴言一副收定这个徒弟的模样，叫宁陵只得暗替他忧心，要知，尊者立誓后破誓，是要遭天劫的。

“我说东俞尊者，这裴言做事，哪件不是把握十足，斟酌再三，他既将徒儿领来，定然一切都想通透了，你我二人，只消与他道声贺，才是该行之事。”应闲松收了剑，逍遥自在做派，大摇大摆走来“要我说，你也委实顽固了些，几百年来，未曾听过哪位尊者破誓遭天劫，不过口口相传而来的东西，无从证实，莫要太过当真了。”

宁陵不愿与他搭话，可心下依旧放不下，拧眉甩袖，别过一旁去了。

苏鱼容听三位尊者说的话，听得云里雾里，提取一些字句，她多少明白，裴言收徒，要遭天劫。

“过来。”裴言向苏鱼容唤，将她乱糟糟的思绪一刀剪断，苏鱼容蓦然昂首，眼前是裴言向她伸来的手，上前一步，亦或退后一步，苏鱼容的人生，截然不同。

踌躇片刻，还是毅然上前，紧紧握住了裴言的手。

回头想来，那片刻的犹豫实在没有必要，苏鱼容那时哪里还有选择的权利，放弃，便一无所有，唯有抓紧，尚且留有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