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道长一路，苏许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道长的脚，天色渐变，晚霞恢宏在灵虚山的山顶上，好似稍稍抬手便能拥一怀抱红云，山间的雾透着凉，身立其中，看不得一缕白烟，却觉周身遭霜覆一般冷。

道长顿了顿，也没再抬脚，蹙眉片刻又松懈下去，好似妥协一般轻叹声气“起来，带你去。”

闻言，苏许即刻生龙活虎的蹦了起来，拍拍身上如何也拍不干净的罗裙，再瞧瞧道长这身在地上滚了两圈还一尘不染的白袍，很是纳闷。

“嘿嘿，谢谢道长。”苏许弯眸嬉笑，随后乖巧的紧跟道长身旁。

话音方落，苏许的肚子便咕咕叫唤起来，她望望自己的肚子再望望道长的双眸，打了个冷颤，罢了，忍忍吧。这山路越走越黑，苏许心里惦记着结界，怕出去了难再回来，她此行的目的可不是配合景星澜一行调查，而是拜师修仙。

“道长要下山去？”苏许瞧着前面黑漆漆的山路，心中有些发毛，可道长只管走自己的路，当她视而不见，苏许继续道“当真逛窑子？”

静默片刻，道长启唇问“怕了？”夜里无灯，分明看不清面容，苏许却知道他在笑，这低沉的嗓音带半分戏谑的意味传入她耳中，又停于脑海久经不散。

“走了这么远的路，道长腿不疼？不如坐下歇息片刻，再动身不迟，这青楼里的姑娘晚些接客更是热情。”

之后静默许久，气氛逐渐在空气中凝固，苏许挠挠头，掩饰尴尬。不知何时道长竟不见了，待她发觉时，是瞧见了前方燃起的篝火，还有迎面而来的烤鱼香，寻着火光过去，得见道长端坐于地面，手里捏着一根树枝，树枝上叉了两条鲫鱼，火光雀跃在他精致侧颜上，又延伸至全身，好似一尊镀了金边的佛祖。

苏许看走了神，要道长开口说话才神游惊醒“还站着做甚？”

“啊？来了来了。”苏许毛毛躁躁跑过去挨着道长坐下，随后接了一条香喷喷的烧鱼，放在嘴边呼哧呼哧的吹气。

“你方才说青楼的姑娘如何？”道长认真烤着剩下的一条鱼，有意无意提起这话匣子。

苏许怔了会儿，嘴里含着热乎乎的鱼肉连连摆手道“诶蛇额诶蛇额(没什么)”

“今夜便在此地过夜，吃完了早些睡下。”道长说完，将最后一条鱼也放在架子上，留给苏许，便飞身上了树，枕着树枝睡了。

“什么？！”苏许险些没将嘴里的鱼肉给掉出来，吞下去后她起身仰望着道长，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在此地过夜？”

“是。”道长答。

“不，不去逛窑子了？”苏许眨眨眼，问。

“嗯。”道长答。

“那我们明日上哪去？已经出了仙居结界吗？”可这句话，再也没得到回应，苏许等了好一会儿，又唤了几声道长，依旧无应答，这才死心的一屁股坐地上去“该死。”

她将吃完鱼的树枝扔地上，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便不随这道长来了，这下连仙居都回不去更别提什么拜师了。

夜更深，静谧得能听见周遭虫鸣兽走的声音，苏许将篝火灭掉后，也爬树上歇息去了，待一切动静落定，道长扭头瞧着苏许的方向，在这圆月高悬的夜里，看人是不清的，他一双寒潭般无波无澜的眸子，好似要将苏许锁进去。

“回去吧。”过了许久，道长对着空无一人的草丛说道，可之后那地上的草堆又分明蠕动了起来，是人走过才会出现的动静。

苏许睡得酣，砸吧砸吧嘴，梦里还不忘啐人“小崽子你，活着不积德，死了棺材都盖不上板。”

道长听了，嘴角一弯，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