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晚，秦浩果然再没有来，季洋松了口气。

校门外也没有看到凌宇丞那帮人的身影，他站在路边想了想，从兜里掏出那对指虎戴在手上，然后拉好羽绒服的拉链，迎着风慢悠悠的往住处走。

等到了十字巷口，果然看到了凌宇丞跟他的左护法。

左护法正骂骂咧咧的在脚下踢踹着一个人，季洋看那破棉袄的样子像是大傻，不由得加快速度，往前跑了两步。

近了发现果真是他。

”操，垃圾！“李斌一边骂着，一边照着大傻的上身乱踢，冷不防被人架住了脚，猛地推了一把，他没防备，往后趔趄了两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傻！”季洋蹲下去，把在地上哭嚎着，打滚的大傻拉住，连忙问，“你怎么样？”

大傻可能被吓着了，情绪十分的激动，吱哇乱叫了好半天才认出季洋来。

“啊、啊——”

季洋把他拉起来，冷眼从凌宇丞身上扫过，落到已经蹦起来的李斌身上，“你真够可以的，连傻子也打！”

“我不止打，我弄死他！”李斌啐了一口唾沫，指着大傻骂，“装疯卖傻的流氓！别给老子充脑残！”

大傻躲在季洋身后，从脸前打成结的头发缝隙里冲着李斌笑。

季洋皱了皱眉，把目光转到凌宇丞身上，刚要开口，大傻就从他身边跑出去，挥舞着双手跑到凌宇丞与李斌的背后。

“啊——”

一声尖叫从他们身后传出来，季洋这才发现现场还有个女生。

她娇小的身体躲在凌宇丞背后，再被李斌阻挡了视线，他竟然没有看见。

凌宇丞单手把女孩揽进怀里，转了半圈，躲开大傻抓过去的手。

女孩季洋认识，正是凌宇丞的女朋友，还是他的同班同学，名叫梁静美。

当初凌宇丞就是因为她，才跟自己分了手。

梁静美被疯疯癫癫追她的大傻吓得花容失色，脸埋在凌宇丞的胸膛，肩膀不住的抽动。

凌宇丞阴沉着脸，叫了声李斌。

左护法李斌立刻上线，伸手抓住大傻的后领就对着他的腰上又踹了一脚。

季洋连忙把人拉住，大傻却嘴里大喊着还要往女孩身上扑，季洋差点拽不住，他喝了一声，“大傻！”

大傻挣扎的很厉害，发疯了似的，季洋直接一个抡摔，把人压在了地上。

然而一个人发起疯来，身体的力量是无限的，奋力压制中，季洋的手背被大傻脏污的指甲抓出来几道血口子，不知道需不需要打疫苗，他喘着气想。

他又连续叫了几声大傻的名字。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傻的情绪不同以往的暴躁，季洋满头大汗也收拾不住他，他只好来个狠的，用擒拿的手把大傻的两条胳膊拧道背后，然后膝盖压在他的后腰上。

“你们走！”季洋背对着身对凌宇丞几个吼。

大傻失控发疯的样子挺可怕的，梁静美直接哭出了声来，凌宇丞冷着脸犹豫了几秒护着人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大傻挣扎的前所未有的厉害，他盯着几人的背影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大叫声。

季洋听不懂，又喝止不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让他把自己从身上掀下去。

“操！大傻！你到底怎么了？发什么疯？”季洋被折腾出了一肚子火，也想把大傻打一顿。

“啊、啊、喵、喵——”

胡乱叫喊的大傻对着那几人的背影突然发出了很真切的猫叫，一声接一声的带着哭音。

季洋愣了半晌，来来回回在大傻跟凌宇丞他们之间看了很久，好像懂了他的意思。

他把手指向梁静美的背影，问道，“大傻，你是不是在找猫啊？”

大傻听不懂。

季洋也跟着学了几声猫叫，大傻懂了，连哭带叫的想追上去。

季洋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问题所在。

最近气温出现几年来的新底，校服抗不住北风，校方允许每个学生穿自己的厚衣服。

今晚梁静美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羽绒服是可爱款设计，背后画着一只大大的猫咪，并且上面贴了银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猫咪画的很传神，像贴上去的照片一样，大傻可能是把那只猫当他自己养的那只脏猫了。

话说那只脏猫好像好几天都没见过了。

“大傻，那不是你的猫。”季洋企图用自己的话语跟肢体动作告诉大傻这个事实。

大傻不知道听懂了没有，过了一会之后他不闹了，只趴在地上蹬腿儿。

季洋把人放开，还没来得及抹掉额头上的汗，大傻就从地上叽里咕噜的爬起来，跑掉了。

好在他跑的是与凌宇丞他们相反的方向，季洋于是放弃了追赶。

他拍拍屁股，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拍了一遍，但还是能闻到大傻的味儿，顿时嫌弃的啧了一声。

对面有车反向驶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季洋顺着车灯光往远处看了一眼，赫然看见凌宇丞一个人站在路边抽烟。

他犹豫了一下，往他那边走了几步，又反了回去。

凌宇丞今晚明显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跟班他只带了左护法，更像是专门来接女朋友放学的。

时到今日，再次看到他和梁静美在一起，心里虽然有触动，但那种难受的感觉已经小了很多，嫉妒和怨怼也没有了。

可能当一个人知道某样东西他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时候，心胸反而豁达了。

或者，就是心里已经清楚的意识到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连嫉妒或怨怼的资格都没有了，所以压根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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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替凌宇丞把梁静美送回去之后，很快就返了回来。

“丞哥，”他把车单脚撑地，停在路边，把手里一张折叠的纸递给等在路边的凌宇丞，“梁静美让带的。”

凌宇丞没看，直接撕了，碎片从指尖跟着北风飘出去，散在小城里不同的角落。

“丞哥，你不看看啊？”

“分手信，有什么可看的。”

凌宇丞跨上车，李斌把头盔递给他，轰起了油门，然后说，“万一不是呢。“

“不是，也没可能在一起。”凌宇丞说，语调很平静。

时间真是样可怕的东西，一年未见，当初怦然心动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梁静美还是梁静美，依旧纯净，柔弱，还是自己当初喜欢的模样。

但是再次看见她，竟然觉得有点儿陌生。

或许梁静美感受也是一样。

在她欲言又止的话语中凌宇丞已经猜出了她的意思。

正好，大家想法一样，那就好聚好散。

“丞哥，那小子在前面呢。”李斌往前努努嘴，减缓了车速。

凌宇丞低头发着短信说，“管他做什么，超过去。”

然而护法耳背，没听到他的话，十分牛逼的一踩刹车，堵到季洋面前，“喂，那傻子呢？”

季洋看了眼头盔抵住李斌后背看不清表情的凌宇丞，回道，“走了。”

“哼，老子迟早弄死他。”

对于这样的狠话季洋没法接，他等了几秒，见对方没有再找麻烦的意思，便在李斌恶狠狠的目光下，绕过他们径自走了。

“丞哥，你到底准备怎么整那小子，”李斌锉了挫牙，“我看见他就不爽。”

不料他先被凌宇丞照着后脑勺甩了一巴掌，“你他妈！”

“怎么了？”李斌不明所以。

凌宇丞坐正差点因为猛停被甩下去的身体，叹了口气，“没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