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的沈书寒径直回了家，一头倒在床上。床上还是她昨天走时的样子，乱糟糟的一片，被子摊开，枕头也随意地摆放着。

沈书寒想起来何南音应该是没回来过，毕竟现在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尴尬。

其实沈书寒对于感情这种事情，还是略显迟钝的。当初答应与纪茯苓在一起时，还是因为那时的她对于爱情这件事儿完全不懂，觉得和纪茯苓在一起，好像也不差，就答应了。

这些年里，分分合合，渐渐忘了两人是为什么在一起的了。沈书寒有时候觉得大概是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人，若是哪一天没有了，也会觉得不适应吧。

而四个小时前的何南音站在树下，也同样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白杨树下的少年身材颀长，青白色格子的衬衣，休闲的黑色铅笔裤，露出细白的脚踝，像是电视剧里干净清爽的少年郎。

八点的阳光还远没有中午时的那么强烈，却还是有些刺眼。斑驳的阳光从树叶间隙中流泄下来，落在少年的身上，像是岁月里被人珍藏的点点小美好。

何南音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美，他像一块被岁月雕刻好的璞玉，精致完美的令人赞叹。对于这张脸，何南音倒是不很在意，只是因此而来的一系列麻烦倒是有时候让他觉得很烦躁。

他记得以前沈书寒偶尔会在晚上的时候来这里坐着，抬头仰望天空。

那个时候他为了能遇见她，便每天晚上来这里等，等她的出现。但沈书寒却并不是日日都来，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偷偷地想念。

那一段时间祈愿还常开他玩笑，猜测他是去跟一个女人幽会了，还硬逼着他说到底是谁，将他这个小妖精的魂给勾走了。

就在他等了一周后，以为沈书寒可能是不会再来的时候，她出现了。

“在等人？”她看着何南音的神情，猜测道。

何南音看着她一瞬间放大的脸，突然呆掉了，忘了一直以来早就计划好的台词，大脑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否定道：“没有，只是突然……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那天的夜很黑，没有月光，只剩下路灯散射下来的昏黄的灯光。何南音不敢直视她的眼，眼神飘忽地看向远处：“学姐，每天都会来这里吗？”

那时候，他还是大一小学弟，而她则是大二学生会的学姐。

“也不是，偶尔心态乱的时候才会来这里。”沈书寒说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沈书寒闻到一股淡淡的很好闻的味道，轻嗅了下，发现来源竟是何南音的头发。沈书寒一瞬间弯了下眉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学姐，上次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何南音。”他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她。

“南音？很好听的名字啊。”那是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她粉色的薄唇上下轻碰，干脆利落中还带了些愉悦的调子传到何南音的耳朵里，总是觉得格外好听。

后来，他不仅知道了这唇不止好看，还很软很甜，像他平日爱吃的甜食。

“我叫沈书寒。”

“我听过学姐的名字。”

“你听过啊，还听到了什么，说，是不是她们说我坏话？”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眼睛里星星点点的光很是耀眼。

“我还听别人说啊，学姐调酒特别厉害，迷倒了一群小学弟。”何南音听到她略带些调侃的话，忍不住也打趣起她来。

是啊，她在今年的迎新晚会上表演的小品里的花式调酒引得一众小学弟在台下尖叫。他记得那天她穿了一件蓝色俏皮针织衫，黑色的紧身裤，一件米白色的风衣将她的动作勾勒得格外洒脱。

她调酒的动作很帅，一举一动之间都认真地像是在做一件艺术品。很久以后，何南音想，也许就是那一瞬间，他也像那些小男生一样迷上了她。

她是那种放在人群里根本不会被认出来的脸，只是因为在学校里因为调酒被传的有了些名气而已。她的眉不浓不淡，眼睛也不是特别大，倒是唇很薄，显得有些寡情。

沈书寒听见他说自己调酒很厉害后，勉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却不是那种被人赞赏后的高兴，也还是谦虚道：“还好吧”。

“你若是有空可以去旧时光找我，我给你调一杯好的。”沈书寒说着扬起头来，望着黑洞洞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啊。”

何南音的心里突然跳出来的小欢喜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心脏。

她在邀请自己吗？想想就感觉很幸福。只是后来，他才知道她好像对每个略有些熟识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的邀请。

“去了给你打折。”

“嗯”

他像个好奇宝宝，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学姐，学姐”地喊个不停。

但沈书寒也只是坐了一小会儿，两人的谈话就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何南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白色的触屏手机上赫然亮起了一个名字。

“茯苓”

她手一滑，将身子一侧，避过他的视线，将电话接了起来。

“怎么了？”

……

“你不是可以和同学一起回去吗？”

……

“那你等我吧”

手机里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个男子的撒娇声。刻意放软了的调子，小小的委屈以及甜腻的撒娇，一切都恰到好处。

很多时候，何南音也会想，或许她喜欢的是纪茯苓这种会撒娇活泼可爱的类型吧。而他总是做不来，他不会撒娇，也曾经试着做过，但是他发现他做不到。

“纪茯苓”这个名字，何南音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在悄悄打听沈书寒的时候，她们也会一并告诉他。沈书寒有一个从高中便一直在一起的男朋友，他们关系很好。

她有了男朋友。

他来晚了，太晚了。

小时候看电视剧，他总是看不起那些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可如今，他似乎也成了那个破坏别人爱情的小三，他突然有点心虚。

可是能怎么办？有时候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像只兔子，想靠近，可理智告诉他，不能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