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我吗?
小说: 二十亿岁男友 作者:江暗 字数:2307 更新时间:2019-04-26 22:51:49
满月酒过去一天后,许多孩子都随父母离开主家。
庄里只剩下应遇真和应川浩,应遇初整整两天都没有出现。
李河清该启程了,江继山也该回去了。
应遇真和应川浩出来送他,可能真是管家说的那种负离子能量,这两天他们相处的很好,两个小孩舍不得的模样,让李河清直说江继山是孩子王。
车子行驶过二十八根石柱。
江继山坐在车上,透过后视镜,看见路旁麒麟石柱后面有个小孩,长长的微卷的头发在阳光下惹出一圈圈光影,他赤着白皙的双脚,睡衣露了半个肩膀,脸色苍白,像个在外游玩迷了路,寻找家的野孩子。
李河清道:“这次带你来应家,其实是考虑了众多因素的……那个孩子的状况你看见了,我不确定你能否……”他说话居然有些不确定,似乎还没想好措辞,恐怕旁人听了糊里糊涂,江继山明白他的意思。
李河清侧了侧身,正色:“准确的说,你是关键人物。其实这两天应老头私底下总暗示我,让你在这里多留几天,意思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笑了一下,“嘿,他的心肠没那么硬,只是身在其位,有些事不能做的太明显。”
“我明白。”
“你放心,没有人看那份档案,按照指示,全部销毁了。”
“安心留在这里,一个月后,不管事情发展如何,我都会来接你,你父母那边我会代为转告的。”
江继山下车,行了一个军礼,车开走了。
后视镜内的军装少年,站在路中央,烈日覆盖灰尘,都扭曲不了身影的挺直。
过了良久,后座的李河清才悠悠说出一句:“……但愿你是军魂……”
江继山走到应遇初身边,烈日炙烤大地,小孩连鞋子都没穿,站在那里,汗水从下巴滑落。
整条油柏路像烤箱里的腊肉。
他把军帽摘下,戴在应遇初头上,然后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应遇初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军帽,他喜欢这样的坚实的触感。
双手攀上江继山的肩膀,伏在他背后。
“怎么不穿鞋?”江继山感觉到一滴汗水从应遇初的下巴落到他领口里,沿着胸膛心脏的位置蜿蜒。
他沿着长长的“腊肉”往上走,这感觉像穿行在花前月下,毒辣的太阳对他好像没有影响。
应遇初不回答,反而说:“你为什么不走快一点?”
江继山加快了脚步,应遇初想说的,不是这个走快一点,但他没有再开口。
很快就进了应家庄,那位女管家站在门口焦急,看见他们进来,给他们递水。
江继山背着他进了东偏厅,十分宽敞,周围都有建筑层,却四面穿风,是个避暑好地。
喝了水,应遇初就躺在大理石地板上,江继山跟着躺下来,很快汗水就被衣服吸干,风穿过小树林吹进来,带着绿叶的气息,聒噪的虫叫,不缓不急,是流淌着的生命。
江继山有些昏昏欲睡,应遇初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你不走了?”
“我要在这里一个月。”
“是来陪我的吗?”
江继山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应遇初只能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和风声,他去碰他的手,摸到那刚刚结痂的手背。
江继山坐起身:“地上太凉了,起来吧。”
应遇初仍旧躺在那里,四肢修长,就像被修剪的干干净净的柳条,风稍大一点,能把他吹折了,鬓角的发黏在脸颊两侧,脸色很白,睁着一双空洞洞的眼睛,如果他的眼睛没有失去,此刻看着的是什么?
江继山心里突然抽疼,甚至不得不大喘一口气来缓解。
庭院深处的风刮到木质的门,把江继山从沉思中叫醒。
那风淌进应遇初的四肢,他开口叫他:“江。”声音揉进风,连风也气势汹汹。
江继山应了一声,面前躺着的小孩,跟三年前比,居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瘦,皮肤白的渗人,身高也没长多少。让他恍惚以为自己还在那片森林里,而他们还是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
“江,母亲为什么要自杀?”
“她可能觉得累了吧。”
“她说你是恶魔,你杀了……”应遇初终于维持不了平静,他的胸膛起伏,缓了缓,继续道:“她说你杀了我爸爸。”
江继山难得的苦笑,但他的语气如常镇定:“当时,是我推他的。阿四,你应该恨我。”
应遇初喉咙吞下很多话,最后才说:“你是不小心的吗?”
他多么希望江继山能够真诚的道歉,说一句“我是无心。”
但江继山却是狠心的真诚:“我是故意的。如果我不那么做,死的是我,我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关进牢里的准备,可是后来……”他说到这里,没有继续。
后来,KSA害怕政府深究,泄露实验室的秘密,买通了官员,把案子判为意外事故。其中的关键连江继山父母都不知。
那又如何,他始终是杀了应长仁,掩盖不了事实。
“我不会说对不起,但是你随时可以杀了我。”
“为什么!”应遇初激动起来:“你只需要说你是无心的,这就够了,为什么你连骗我都不肯!”他冷笑:“你非要我恨你,你才觉得开心吗?”
江继山心内苦涩之极,他站起身,说出的话决绝锋利:“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后悔杀了他,他不配作为人。”
三年前,在那片秋林里,他质问他。
“你简直是丧心病狂,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实验室当白老鼠!”
应长仁的枪口指着他,不回答。
江继山又问: “等我死了,你要再把他送进去,对吗?”
应长仁笑了笑,俊美的魔鬼:“你很关心这个吗?他的身体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死的。可惜你不能代替他,否则我也不忍心把他送进去。”
他的语气像孩子对待芭比娃娃那样天真随意。
江继山不可置信:“可他会疼,会受伤,在那样的地方当老鼠,任人宰割!”语气越来越激动:“他以后会成为什么!”
应长仁沉默了一下:“我想遇初会挺过来的。”
“疯子……”
“疯子吗?”应长仁轻呵一声:“你很聪明,该知道人的欲望和本性,这就像胖子吃蛋糕,一边吃一边懊悔,可是一边懊悔,一边又禁不住诱惑……我有什么办法,他们答应我,会给我红水……”他沉醉的表情瞬间又化作阴狠残忍,毫无转化过程:“不要再问红水是什么,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些。”
三年来,每想到应长仁病态的表情,江继山都会从心底生出凉意。
应遇初忽然道:“是为了我吗?”
这句话打断了江继山的回忆。
“你杀了他,是因为我吗?”应遇初再次开口。
“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江继山快步走了出去。
留应遇初躺在冰凉的地板,再燥热的风也变得凉。
他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