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 3
小说: 二十亿岁男友 作者:江暗 字数:2613 更新时间:2019-04-26 22:51:49
应遇初皮肤光洁,没有一点伤疤,除了眼睛,实验室的伤口一个没留下。
反而江继山身上的伤口倒比较多。
他双手拧干应遇初的长发,水哗哗落入溪水中。
他曾经建议应遇初用匕首割掉长发,毕竟在这树林里生存,留着长头发,弊大于利——实际上是一点利都没有。
但应遇初没有回答,江继山明白了他对头发的情有独钟,于是也不再提了。
洗完了澡,神清气爽,虽然还是苦行僧,总算是两个干净一点的苦行僧,不至于臭烘烘,让苍蝇和屎壳郎误以为找到两座食物大山。
他们走的很慢,白天走,晚上找地方休息,相互取暖。如果遇上太冷的夜晚,江继山就会用子弹里的火药起火,他已经有了经验,一颗子弹就能生一次火。尽管如此,弹匣里的三十颗子弹还是越来越少,但总算林木也渐渐少了,路途越来越开阔。
这一天,应遇初醒来,发现江继山还没醒,天气越来越热,代表中午临近了,江继山还是睡得昏沉,他发烧了。
应遇初感觉到他身体滚烫,终于明白他是生病了,心头猛的一沉。
在这段行程里,江继山充当的是哥哥的角色,所以总要把好的干净的留给应遇初,而开荒式的生存方式几乎由他一个人完成,十三岁的小孩撑到现在,终于病倒。
而应遇初因为体质特殊,几乎从不生病。
如今他只能独自拿起匕首摸索着去找水,这段日子足够他学会很多,包括如何在桦树干上快速的钻一个孔,如何辨别竹子里有没有水,理论知识足够,做起来才知道有多困难,尤其他只能靠听觉和触觉去完成。
但他幸运的找到了一株野芭蕉,他拖不动整个根部,只能切下几个分叉,保留着茎部的水分,踉跄的摸索回山洞。
努力压榨出茎部的水,让这些生命之源落到江继山干燥的嘴唇上,但这好像无济于事。
他只好继续之前未完成的桦树钻孔,夜晚又降临了,在这之前,应遇初总算完成了这艰巨的任务,将竹筒放在空管下,听见水滴落在竹筒的声音,应遇初仿佛完成了一艘航空母舰,但这还不够,他要完成的是一个大方向——拯救他的太阳。
他力气太小,只能削出一些树皮和小枯枝,但胜在量多。
摸出江继山身上的一颗子弹,准备生火,他觉得这比桦树钻孔难多了,已经做好了牺牲掉所有子弹的心理准备。
江继山曾经教过他这些技巧。
不知机械的进行了多少次,随着石头击打中火药,“嚯”的一声,火起了,应遇初把树皮和枯枝慢慢放进去,让江继山可以温暖一些,像雨夜那一次,他也伸手抱着他。
清晨,江继山体温降了一些,但还没有恢复正常,感觉到火堆越来越小,应遇初又加了柴火,起身,走了不少弯路才到达正确的桦树下,竹筒里有七八分满,出乎他意料的多。
他随便割了一些可以吃的植物叶,带回山洞。
把竹筒吊在火堆上,这是他此时唯一能想到的“锅灶”。
他拿出匕首,这把使命艰巨的刀当初在搅碎机里都安然无恙,如今跟着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已经卷了刃。
他在一块石头上将刀磨利。
刀锋闪着寒光,映出空洞的眼,熟悉的血腥味曾让他习以为常,如今却想吐。
江继山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跟他说话,嘴唇碰到了竹筒——那就像乞丐对自己的碗一样熟悉,有汤流进嘴里,他尝出来有菊苣的叶,和阔别已久的某种食物,不知是什么,有肉的腥味混着苦味,很难喝,但他的身体很缺。
应遇初喂得很慢,等到喂完了,就靠在他身边,他用白天被晒得发烫的草盖在两个人身上。
夜晚来临的时候,就抱紧他,其实说是抱,但他身体太瘦小,只是足够卧在他怀里,帮他取暖,如果听见有蚊子的声音,就挥手赶走。
似乎到了半夜,有狼的嚎声从森林中传来——这在之前从来没有,只见过乌鸦和刺猬。
狼的出现,是不是说明江继山要死了,所以要来将他们吃掉?狼对尸体的气味很敏感。
应遇初用手去摸江继山的脸,去听他胸口的心跳,证实了他之前的想法很荒唐,江继山的心跳很稳定,有温暖的体温。
江继山忽然抬手握了握他的手,用沙哑的声音道:“别怕。”
“你醒了?”这让应遇初压抑不住的狂喜,对他来说,情绪本身很像冰封在北极底下的种子,早已死伤大半,但自从遇见江继山,很多种子竟然死而复生,尤其喜悦这颗种子在破冰而出的刹那,意义非凡。
狼嚎离这个山洞越来越远,应遇初累了一天一夜,困倦不已,在他怀里呢喃道:“江,你生病好了吗?”
他在美国长大,对中文倒不如英文熟悉,江继山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不是很容易理解,所以一直都只称呼他的姓。
“我好了。”江继山其实没有好全,但他得强迫自己好起来,否则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他没有睁开眼,顺着应遇初的手腕沿下,摸到了他小臂内侧,感觉弧线顺畅的肌肤陡然一顿,很突兀,像平滑细腻的沙滩被铲去一个坑,让人看了暴躁烦闷,恨不得一个大浪冲过来把沙填满。
应遇初的自愈能力就是大浪,但海浪要填一个坑,也是需要时间冲刷的,否则江继山还能安慰自己想多了,但事实在眼前,这个小孩割下自己的肉给他做营养品。
他就这样握着他的小臂,应遇初想缩回手,又不想,想张口说话,又不知如何说。
两个孩子都沉默,江继山却感觉胸口发热,好像太阳在心里升起,那里窝着应遇初小小的脑袋。
天快亮的时候,江继山迷迷糊糊睡去又醒来,梦里的情形光怪陆离,都是关于应遇初和沙滩上的那个坑,以及那常常向他压逼下来的星空。
当意志坚定于身体健康,身体也尽忠职守,很快江继山就恢复,带着应遇初继续徜徉这绿色大洋。
一日复一日。
终于,这绿色大洋越来越浅,似乎岸边就在不远处,小溪和低洼渐渐多了起来,鱼成了他们迄今遇到最美味的食物,终于可以放过维生素一家,来补充蛋白质了。
江继山找了一根坚硬的分叉树枝,用匕首削尖两个叉端,做成一个简单的鱼叉,慢慢淌进溪水里,水面直盖到他大腿上,鱼并不多,但他很有耐心。
应遇初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在溪边用匕首削一些树枝和野草,等会儿可以用来烤鱼。
这些鱼少见人,倒比人还狡猾,又有水面折射,穿来游去,江继山折腾了大半天,不见成效,应遇初坐溪边发呆等鱼的功夫,太阳又快西下。
江继山完全继承了远古祖先的动手能力,见鱼叉没有用,另找一根分枝为弧形的树枝,削下扁藤缠绕在环形树枝间,做成一个简单的捕鱼网,总算补救及时,在天黑前抓到了两条鱼。
用石头击打子弹里的火药,江继山现在已经非常熟练这项“工程”了,只要用半颗子弹的火药量就能生一次火,这还要庆幸他拿的是步枪子弹,使用的是燃烧缓慢的迟燃性发射药,而且火药量比手枪子弹要多。
用黏土包裹着两条鱼,直接放在火堆里烤,过了很久,夜莺叫的欢快了,月亮也升在半空,两个人靠在火堆旁,今晚并不冷。
应遇初觉得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人,心里却平静而轻快,这在他而言,轻快又是一颗十分罕见的情绪种子,比那颗叫喜悦的种子还要罕见的多,破冰出来的时候,几乎要将整块冰面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