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地动起

天空变得阴霾，整个院子一瞬间都沉默下来。风在众人耳边咆哮，一霎时大雨倾盆而下，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醒所有的人，任谁都没有想到刚刚地动过的云州竟是在此时有一次发生地动，也是幸亏他们都在院子中才幸免于难。

可是这废墟之下还埋着一个人啊！

李齐先是慌了神，若是萧徇齐出了什么意外他可也是担待不起啊。“快！快搬！”他气急败坏地吼道，再一看方铮早就踏上那堆废墟，一块一块将破碎的砖石挪走。

整间房子都被夷为平地，上面散落着砖石，挪开之后就露出了已经是交错倾塌的房梁，压在一起，找起来一个人谈何容易？

守卫们也都赶来帮忙，可是那房梁几人才可将其移走，一想到这东西若是砸在人身上……林瀚的心也是凉了一半。

此次地动大概又是死伤不少，如今赈灾的粮食还没有来，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而且现在脸县衙都大半被毁，就连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如今都是危在旦夕，更是闹的人心惶惶。

大雨还在下着，更是阻碍了搬运的进度。方铮摸了一把脸，和几个守卫一起才搬起那些个沉重的石块。林瀚也站在旁边，一声声唤着萧徇齐的名字。

搬了半天却是连个动静也没有，方铮也是越来越害怕，一边喊着，手下的动作也不停：“少爷！您在哪啊！”

-

萧徇齐本是见众人都出去了，就要上床就寝了。哪知这头刚挨上枕头就觉得一阵震动。他也是已经忙的翻身下床，却依旧没有逃过一劫。

屋顶的砂石纷纷落下，紧接着就是房梁，一下子就挡住了萧徇齐的去路。到此时，萧徇齐也是有些慌了，还想要再找其他的出路，可是地动哪会给他逃命的时间，没有了房梁的支撑，屋顶的石板也是随着震动砸落，只一瞬间，萧徇齐就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四周就已经是漆黑了。没有方向没有光亮，想要挪动一下身体却是发现浑身都是钻心的疼。许是哪里流血了吧，萧徇齐只觉得额头上有些温热，似乎还有液体在往下流淌，有些模糊了视线。

他若真是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太不值得了？他这一世还没做什么就要结束了？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也没什么不值得，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

萧徇齐心中叹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就这样也好……

半晌，他扯了扯嘴角，缓缓睁开眼睛。

他还是，想活啊。

他也是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很是杂乱听不清什么，似乎还有水滴的声音，这是下雨了吗？

强忍着身上的痛，萧徇齐也想试着移开身上的石板，奈何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时间越久，绝望的感觉就越深刻。也不知是不是他上一世真的罪孽深重，真的要两世都不得好死吗？

一点点的，萧徇齐可以感受到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似乎有人再叫他的名字，也似乎有人在哭，伴着杂乱的雨声，萧徇齐皱了皱眉只觉得心烦，混沌之中试着开口：“我还没死呢……”

这一声声音不大，隔着瓦砾更是有些模糊，但听在方铮的耳朵中却是惊如响雷。

“少爷！少爷，在这，快……快来人帮忙！”

站在一旁的林瀚也是听到了，也不顾什么身份忙的叫来所有的人，就连自己也是挽起袖子一点点搬着砖石。

似乎是因为有了希望，搬运的速度也是快了不少。挪开一块石板时，众人也终于看到了萧徇齐。合力抬起压在他身上的最后一块石板，也总算是把人救出来了。

萧徇齐的意识还算是清醒，只是模样可算是狼狈至极。一身衣服早已经是泥泞不堪，原本还算白净的脸也是染上了血污看不清模样。额头上不知是被什么砸到，破了一个寸长的口子，还在往外渗着血，煞是骇人。

方铮见此，眼泪是止不住了，忙用衣袖抹着脸，一声声“少爷，少爷”地喊着。

“我这还没死呢，你这是哭什么丧……”

此话一出，方铮不再出声，可那眼泪依旧是止不住。此时林瀚也开口道：“你还有心思说这个，你可知方才是多么吓人。你可有什么不适，这是伤到头了可不能大意。”

萧徇齐合了合眼睛：“我没事，就是累了想休息了……“

“你可是别睡过去！”林瀚转头又对侍从说，“快，快去找大夫！”

李齐闻此，一拍脑门：“是我糊涂了，我这就去请！”方才之时他也是心有余悸，但愿这位萧大人没什么大事。

县衙之外也是不少人家损失惨重，此次地动来的突然，又是在夜里让人没有防备。雨还在下着，不时也能够听到女人与孩子的哭声，如此场景真是见者伤心。

李齐的动作也快，大夫见是知县亲自前来也是不敢怠慢。

原本他是为人看诊正在回去的路上，谁知竟是又赶上地动，也算是他命大逃过一劫。这还没平复了心情站稳脚跟，就被这位知县老爷给拉走了。李齐领着人回来的时候，萧徇齐已经被人送到了旁边还算完好的屋子。

萧徇齐脸上的血污已经被擦拭干净，就是身上的一副还没来得及换下。林瀚和众人站在床边，一见李齐带着人回来忙让开一条路。

“大夫你快来看看。”林瀚在一旁催促的喊道。

那大夫也见林瀚衣着不凡更是万分小心，凑近到萧徇齐的床前，先是把了脉才看到额头上的伤。仔细检查一番才缓缓出声。

“这位公子暂无性命之忧，这额头上的伤也是外伤，好好用药就会痊愈，只不过伤口颇深，怕是要留下疤痕。”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只是这手臂的伤怕是要好好医治了。”

众人方才也不过是注意了萧徇齐额头上的伤，听大夫一说才注意道他的手。原本白皙的手如今也是有些红肿，除了一些擦伤从外也是看不出什么。

李齐在一旁担心，小心翼翼的问出声：“他的手……”

“这位公子的左手是断了骨头，又是被压的时间长了伤到了筋脉，若是不好好将养，只怕是……”话说了一半，众人可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萧徇齐倒是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还以为只是被砸了一下，也没有多疼，却不想竟是这么严重吗？”

林瀚当他是伤心，忙开口安慰：“徇齐不必担心，我这就写折子，八百里加急上报皇上，你且放心，宫中那么多御医定会有办法的。”

“宫中的御医也是要有皇上的准许，我到底也没多大事。”

闻言，林瀚不再说话，李齐在一旁对着大夫说：“还请您开方子吧。”

“唉，就算是有了方子，这地方可是上哪里抓药去呢？”大夫一边细数着药材，一边叹息。

-

萧徇齐受伤的消息传回到宫中已经是三日后，那时正是午后，欧阳煜在太后那用过午膳，回到御书房批着折子。

林瀚传来的折子上面写了云州的情况，也写了萧徇齐如何借到粮食，设置粥棚安抚百姓。他倒是没看错这个萧徇齐，年纪不大事情倒是办的漂亮。

正是为着西北之事有了进展高兴之时，冯德却是满头大汗的跑进来：“皇上！西北八百里加急！”

一瞬间欧阳煜的心又沉了沉，接过折子一看更是一阵心惊。

“云州再次发生地动，损失惨重，钦差萧徇齐受伤，情况不明。”

一向稳重冷静的欧阳煜也有些坐不住了，一把将折子拍在案上，腾地站起：“不是说情况已经好转了吗？怎的又是损失惨重？连真的钦差都受了伤，那云州的百姓又是如何？情况不明？情况不明又是什么意思！云州的知县是干什么吃的！”

冯德跪伏在低上不敢出声。他看出来了，皇上这次可是真动怒了。

欧阳煜闭了闭眼，才将心中的怒气压下。“现在，立刻派人将萧徇齐从云州带回来，让林瀚一个人在那待着，没办好事就不用回来了。”

圣旨一出，冯德也就告退，转身出了御书房。欧阳煜有些无力的跌坐到椅子上，手边还是刚才的那份奏折。

再拿起来，手不觉得有一丝颤抖。

损失惨重，情况不明。

八个字算是刺痛了他的眼睛。心底除了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是因为云州还是其他，他不知道。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欧阳煜自觉他还是足够的冷静的，就算是南方异族攻打云清边境，他也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可以冷静的分析一切战局，找到最合适的方法，灭掉他们。

但是这一次似乎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