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说: 或许陌路途 作者:顾奚 字数:1954 更新时间:2019-04-26 10:07:54
四万大军以命相博,等冲出来的时候,四万人只剩下了不到三万,可用一万多人换匈野八万人的性命,楚佑宸觉得啊,这笔买卖甚是合算!
“臣等见过陛下。”一阵杂乱的兵甲声响起,底下跪了一大摊子的人,不久前到达的秦穆和高澄也次在当列。
楚佑宸高居主位,身上染血的兵甲还未卸下,整个人有些狼狈,有些邋遢,可身上那骨子帝王气势却丝毫没有锐减。
“是孤来得晚,众卿辛苦了。”楚佑宸起身,对着下方诸位将领微微鞠了一躬。
“臣等不敢。”
“行了,都起来吧。娄副将过来,孤有话问你。”楚佑宸突然想起来什么,忙招招手,极为认真地唤了声。
娄青有些懵,不知道这个时候楚佑宸唤他做什么,可还是老老实实地硬着头皮走了上去,恭敬应了声:“陛下,何事?”
楚佑宸在他耳边开口,低声问了几句,娄青也低声回着。
其他人看着这两人嚼耳根,然后我们的宣昱帝便猛地起身朝外走去,弄得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娄青挠挠头,也没想到楚佑宸会有这么强的行动力。
只有落南陌,看见那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清明。
他只怕是……去看叶向暝了罢?
落南陌想了想,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骚动,转身跟了上去。
苍穹艳阳之下,风沙四起,城外一块空地上,绿草如茵,中间立了一块坟茔,
落南陌离近时,只听得坟茔旁隐隐有歌声传来。
“旌旗蔽天光,曾是宝马邀金鞍
弦歌按,鼓声壮,重楼皓雪掩云关
谁家少年郎,铁骑八百裂胡狂
弯弓满,定穹苍,长歌万里锁河山
轻裘暖,铁甲犹寒,禅姑衍,立狼山
扬鞭瀚海澜,战漠北,平朔方
守故土,复开疆,风华未曾黯
戌楼刁斗传,长安宫里笙歌散
夜永漏声长,天倾挽,月阑珊,曲终人不还……
【歌词来源:《百将谱•霍去病•人不还》】”
落南陌听着那旋律甚是熟悉,偏转了头,低声让何书凉去取他的琴来。
楚佑宸躺在地上,头靠在那坟茔堆上,手指轻轻在那石碑上摩挲,眼神飘忽,带着几分疲惫、几分哀伤,还有着深深的怀念。
“旌旗蔽天光,曾是宝马邀金鞍。弦歌按,鼓声壮,重楼皓雪掩云关……”略有些清冷的声音蔓延开来,伴着悠扬的琴音。
楚佑宸清楚的听见自己身后有歌声夹杂着琴声传来,不愿意回头去看,却也忍不住轻声和唱到:“谁家少年郎,铁骑八百裂胡狂。弯弓满,定穹苍,长歌万里锁河山……”
“轻裘暖,铁甲犹寒,禅姑衍,立狼山。扬鞭瀚海澜,战漠北,平朔方……”
“守故土,复开疆,风华未曾黯——”
“戌楼刁斗传。长安宫里笙歌散——”
“戌楼刁斗传。长安宫里笙歌散……”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渐渐消弱下去。
“夜永漏声长——”
“天倾挽,月阑珊——”
两人一人一句,楚佑宸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哽咽,却还是跟着落南陌唱完最后一句:“曲终人不还——”
脸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落,楚佑宸用手逝去,心中苦楚难以言喻。
阿暝,我来看你了,你不是说,会平安回来吗?
你不是说要为我穿一次白衣吗?
你不是要告诉我,那几年终究发生了什么吗?
你不是,还让我帮你做锦囊吗?
“阿暝……锦囊我做好了,今日拿过来给你,算是圆了你一庄梦。……阿暝啊,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
他站起来,又重新在那块墓碑前跪下,从衣襟里掏出一个锦囊,上面绣的是双龙戏珠,虽然针脚力度还有些生疏,可是能看出,做锦囊的人是用了心血的。
“其实我现在挺后悔的,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你呢?你知道现在乾都里满是对你的称赞,说什么大将军英勇就义,可歌可泣,可是我……”他以手捂面,泣不成声。
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然后便听见落南陌一贯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将军,南陌素闻将军威名,神交已久,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冒昧打扰,望将军海涵。”
楚佑宸听到这声音,猛地抬头,眼睛对上落南陌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一时间有些愣神。
回过神后,忙伸手把脸上的泪水擦干,然后定定地看着他,不语。
落南陌也没说话,又把头转了回去,冲着那上书有“骠骑将军叶向暝之墓”的石碑又是一个叩首,楚佑宸可以清楚的听见他的声音:“愿将军在天之灵,能保佑陛下旗开得胜,护我非凉江山。”
“阿暝,你没做到的,我会帮你做到。”楚佑宸亦如是道,“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两人又在那儿待了一会儿,直至夕阳在山,人影散乱之时,方才往回走。
薄暮冥冥,一轮红日映在山头,大半个天幕被渲染成红色。
满目的橙红。
阳光洒在那些断壁残垣上,是别样的凄美。
美得如同仙境梦里。
两个少年,一黑一白,落南陌特意走的慢了些,仔细的大量眼前那位气宇轩昂的少年。
那人的发上、领上、袖上、衣摆上,尽是金色的阳光,落南陌从后面静静地望着他,眼神是那样的柔和,仿佛容纳了他的整片天地。
他不经意在想,若是永远如此,该有多好?
只可惜,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迫不得已。
翌日天明时,楚佑宸召集众位将领到主帅帐商量对策,落南陌也在场。
然而让楚佑宸有些怒火中烧的是,当他收拾好到达议事厅时,那些个人除了一路随他们而来的高澄、秦穆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瞪着落南陌,落南陌也不语,只是坐在位子上静静的喝着茶,连一个眼神也不屑于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