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男人走后，南希末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温顺的小兔子。他低下头一点一点的把地上大的玻璃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陆南川没说话，只是帮他一起收拾。

陆南川的确想了解南希末身上发生的事，但他尊重南希末，所以不想问。如果他想告诉他的话，他自己会说的。

屋子收拾好后，南希末去给陆南川端了杯热茶，南希末搓了搓手，天又转凉了。

“他叫南昌平，是生我的人……”

陆南川静静听着，南希末似乎陷入了很长的一段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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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阁楼里又响起了日复一日的打骂声。

“你他·妈的贱·人，天天苦着个脸给谁看！”南昌平恶狠狠的抓过妻子的头发，往沙发上扔。他又喝了酒，他一喝酒就发疯。自从南昌平失业后，他日复一日的堕落。

邻居家的大妈摇了摇头:“造孽啊！”

南希末躲在房间的一角，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房间里的两个人用最恶毒的语言，最凶狠的拳脚招呼着对方。听别人说，他们之前是一对恩爱夫妻。

那一年，南希末五岁。

从离婚所里出来，南昌平还不忘恶狠狠的骂了句臭娘们。长达十几年的纠葛，漫无天日的折磨，在这一刻，终于结束了。这两个人之间唯一的羁绊，只剩下他这个拖油瓶了，谁也不想要他。南希末把他们告上了法院，最后判给了南希末的奶奶，那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两个大人只需要每个月按时交话费一样给一千块钱。

那年南希末十岁了。

别人都说他是野孩子，没人要。他气不过跟人打了一架，把那个人的胳膊打断了。他父母找上门来，那个驼着背的老人，险些给人跪下道歉。从那以后，不管别人怎么欺负，南希末都不反抗了。有时候，南希末一天也不说一句话。别人都说，老南家的那个孩子脑子出毛病了。

那一年，他十二。

南希末有一次走在街上，看到了一个人穿了件很好看却不常见的衣服。别人都对那个人指指点点，南希末却鼓起勇气去问那个人，这个衣服是什么。那时候他才知道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叫汉服。他一点一点的了解，越来越沉迷，像是找到了一份寄托。

终于，他花了攒了两年的钱买了一套。他试着穿到学校，别人都笑话他。说他娘，说他奇怪。娘，奇怪这些词就会让你与别人格格不入。毫无疑问的，他又受欺负了。

那些在天使一样年纪的人，却像极了炼狱里跑出来的恶魔。他们扯他的衣服，踢他，骂他……不过，那一次比较幸运，颜希救了他，她是颜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别人都不敢惹她。

他十四岁那年认识了颜希。

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一天咳到晚。南希末高三了，她怕影响他学习，老忍着，咳得很小声。南希末说带她去医院看看。老太太马上拉下脸，嘟囔着去什么医院，老毛病了。南希末知道，她是舍不得花钱。

那段时间学业忙，南希末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奶奶会就这样走了。脑血栓，抢救不及时，这人说没就没了。南希末面无表情的送人去殡仪馆，然后通知那些所谓的亲人。南希末本来不想通知别人的，那些吊唁的，有几个真心，可他又怕奶奶走的太落寞了，就通知了。

南昌平听到消息也来了，哭得死去活来，当真像极了一个孝子。看到南希末一滴眼泪也没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孝。南希末理也没理，南昌平大概觉得失了面子，一巴掌就招呼过来了。南希末没什么反应，倒是颜希在一边气发抖，叫人把他赶了出去。

没几天，南昌平又来了，比什么时候都勤。狐狸尾巴也露了出来，为了老太太的房子。又是一场官司，父子对峙，南希末赢了，房子归他。南昌平这个别人眼中的知识分子，在法庭上破口大骂不孝子。晚上南希末为老人守夜，突然想起来她最常说的一句:早点睡。难以自抑的哭得涕泗横流。

那一年，南希末十八，他成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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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希末一点一点的说着，他很平静，似乎在讲一个和他无关的人生。陆南川听得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他什么也不顾的一把抱过南希末:“别说了……”

陆南川听着心疼，他恨不得再追过去，把那个老男人打一顿。

南希末轻轻的推开陆南川。“陆先生，请注意分寸。”南希末就像是一个刺猬，用看似锋利的刺保护着自己。

“抱歉。”陆南川理智回笼，不好意思的说。

“陆先生没事的话，就请回吧。”南希末固执的守着自以为的尊严，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尤其是陆南川的同情。

“我……”陆南川刚想说些什么。

南希末特严肃的看了眼陆南川，冷冷的说:“请回。”

南希末把陆南川送下楼， 把陆南川推了出去，关上了门。南希末坐在地上，难受的捂住胸口，从口袋里掏出药，吃了下去。他的病，又复发了。他不想让陆南川知道，他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