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苓玄篇12
小说: 苍穹之渊:浮生引 作者:洛紫湮 字数:2025 更新时间:2019-04-26 09:41:20
我接过来,仔仔细细端详这传闻中的丹砂笔。
它的外表跟凡间所用的墨笔无甚两样,只顶端有一点朱红,我盯的久了,忽觉有些灼目。
“千阙,”琅华突然握住我的肩,逼我直视他,可我抬眼的同时却发觉他眸色深沉哀恸,“丹砂笔……确非寻常人用的了,你现下快些回去瞧瞧,缙晔他许是……”
许是什么?
我茫然的睁着眼,动作却比思维要快一步作出反应,飞身踏上归程。
琅华紧随其后,低沉悦耳的声线仍在回响:“世人用丹砂笔不过是为了画作更传神些,也不拘于区分真的或是假的,可六合之下只有凤族才真正懂得丹砂笔的妙用,因为他们凤凰一族穷尽一生,只能执一次笔。”
不要……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穷尽毕生的修为将速度升到极致,连琅华都被我甩下些许距离,直到飞身落在小院门口,我才堪堪止住,整个人几乎被定住一般,被眼前一幕惊骇到无以复加。
小院内燃起冲天火光,热浪灼烫着扑面而来,我仅仅止步于此,就能够感受到里面惊人的热度。
“缙晔!”
我疯了一般的往里冲,却被身后一股力量拉回来,琅华长臂一伸揽过我,语气难得严厉:“不能进去,危险!”
“让开!”我尖叫着,周身迸出强烈的光,直直将琅华甩出去。
缙晔,缙晔,灵力冲破小院木门,我飞身掠进去,只见缙晔长身玉立,青丝披散,周身一丈内火光极盛,他就这么立在里面,眉眼含笑:“千阙,你且就站在那里,把丹砂笔扔过来。”
见他完好无损的置身于烈焰中,我虚脱般的松了口气,依言将丹砂笔扔过去。
缙晔没事……没事就好。
琅华这时也跟过来,碧眸暮色沉沉,翻滚着莫名的情绪。
缙晔略一抬手,空中现出一幅雪白的卷轴,他执了丹砂笔,笔走游龙,开始作画。
我心底突然冒出不好的预感,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琅华,你不是说,凤族一生只能执一次丹砂笔吗?缙晔他如今在做什么?”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琅华惨然一笑,眼里却隐含惊骇:“他一个逆天改命的人,竟还敢涅槃,千阙,想不到,他竟真的能为你做到这种程度。”
“不用白费力气,”琅华扯住我,“若非他愿意,你近不了他的身旁。”
琅华向我解释,凤族浴火,本是涅槃重生,但缙晔是逆天之人,他的命留着,本就是对天道的挑衅,可他又日日受着天罚,这便达到一个天道的平衡。
在这样基本的平衡下,天道降下的其他惩处便极有可能会波及到命轮被擅动的人,而如今缙晔以涅槃之力,执丹砂笔为我留一幅画,就是以身魂为祭,彻底断却天道之罚,给我留下最后一道护身符。
如此,才算逆天改命的最后一步,正如石子投湖,结果不仅仅要没有水花溅出,还要所有涟漪都平静无波,才算恢复原样。
我闭了闭眼,纵然湖面光滑如镜,可那颗石子,到底是身在湖底了。
这时缙晔的妙笔丹青似是已成,他搁笔,目光灼灼的望过来,风姿浑然天成。
“千阙,”缙晔轻声叹息,神色依旧温柔,“我不能陪你再往下走了,这幅妙笔丹砂,就送你作诀别礼吧。”
我试了试,果真如琅华所言,近不得缙晔周身一丈,我就这样的,眼见着缙晔衣袂翻飞,眉间眼底俱是笑意,身影却一分分模糊下去。
天地骤然翻转,唯余我撕心裂肺的喊声:“不要!缙晔!啊!”
最后的记忆,是缙晔含笑的眉眼,与嘴角扬起弧度的决然。
我似乎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弥散着漫无边际的绝望。
忽然,不远处传来光亮,我急急赶过去,只见有男子盘膝坐于树下抚琴,青丝簪发,风姿卓然。
我想唤他,却倏尔发不出任何声音,身后有人踱步过来,紫衣白发,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同你拜过天地,凉越,你为何要逃?”
朦胧中闪过无数光影,我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却始终无力。
有人轻轻扶起我,喂了我什么,味道清冽。
脑中混沌更甚,似乎有什么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涌出来,一切过往,尘土飞扬。
我陡然睁眼,满目清明。
一切的一切啊,我都记起来了。
七万年前我因着元神受损而沉睡,到近二三百年的时候,元神修补的差不多,就自发游离到下界去,投生两世,做了凡人。
第一世我是灵虚镜中所见的那个女子,大夏朝长
公主苏芮雪,同帝王苏凛和上将军宁铉纠葛了一生的光阴。
苏芮雪心上的那个人,根本就是苏凛,可她不能,第一不能泄露苏凛身份,第二不能在世人眼里同自己的胞弟有什么,给他的帝王之路抹黑。
这世间七苦,苏芮雪觉得,之最当属求不得。
后来苏芮雪常常到访将军府,同宁铉饮酒,喝的兴起,就干脆褪去鞋袜,在将军府上的合欢林里起舞,甚是尽兴。
可这也招致苏凛的嫉妒之心,苏芮雪其实不晓得,苏凛对她的爱有多浓烈,就有多决绝,他多爱她,就有多恨宁铉。
真是……痴人。
我清晰记得,有一次我去将军府找宁铉喝酒,他突然提出要娶我,我手一抖,一坛三十年的陈年佳酿就这么喂了石桌下的泥地。
“总归我们性情相投,我也不会再娶其他女人,这将军府就咱们二人,我不上战场的时候就陪你喝酒,多快活!”
宁铉说这话的时候我正托着腮愁眉苦脸的蹲在地上,一脸不舍的盯着那坛子佳酿撒的地方,心想真是可惜了这坛子好酒,我刚得来,连一口都没顾得上尝就都没了。
视线往旁边移了移,我继续叹气,想来这颗老树……饮了我的好酒,来年得生的甚是健壮。
视线再移,一张放大的俊脸凑过来,无奈的紧:“芮雪,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