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宫人影退散后，颜询本想去御书房，却被母后派人给叫到了德寿宫，母子二人分坐两旁。

“母后。”

“近日听闻边疆不甚太平，皇上有何看法？”魏太后面容平静，桌上放了两盏上等好茶，轻烟袅袅，屋内清凉舒爽。

颜询回道：“北齐是我端国北方邻国，二十年前挑衅中原，那次征战中，季老将军连同朝堂上曾经几位老将一路北伐，将外敌驱逐致北方边境之外，并签署了和平协定。如今北齐又生些细碎事端，无非是想试探我中原可还有曾经的威风，他们磨刀霍霍，养精蓄锐，朕估摸着还会有一战。”

魏太后欣慰一笑，“不错，哀家也觉得会有一战。”顿了顿她看向颜询，又问，“那若是战乱生起，陛下觉得朝堂之人里有哪几位可选？”

颜询思虑片刻应道：“左相李阁老门生兵部侍郎姚顺，季老将军和其儿子季奕。”

“是几个不错的人选。”

颜询垂头。

魏太后静默片刻，忽又道：“景阳王在南方原州那边可还安生？”

颜询抬头，微显思虑之容，“三哥？他近几年并未有什么动静，其儿女似乎也到了婚嫁年纪，听说长子已娶妻了。”

魏太后面露愠色，“他最好别有什么动静，你那时被立为太子朝堂就纷争不断，嫡长子孱弱，你太过温雅，虽是个不错的皇帝，也是太平盛世之时的。那景阳王当年为三皇子时就野心勃勃，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数，虽后来你继位扫清了不少，但也保不准有漏网之鱼。”

颜询未接话，其实当年若不是母后连同诸位大臣在后面推波助澜，私下做功夫的话，他这个皇帝也不能当的名正言顺。

就初心而言，颜询更渴望做一个闲散王爷，有一个和宜王妃即可。不过这些想法定然不能在母后面前说，况且事已至此，绝无退路。

翌日朝堂之上，果真有人启奏边关之事。颜询想着，这两年边关的兵力需要增加。此外，精锐部队仍需打造。

退朝之后，文武大臣们纷纷出了殿门。

最后出来的两个朝服老臣有说有笑着，方才皇上任命季将军长子季奕出任边关重地青城知府，镇守北方都城。这两个老臣，一个刚好就是季奕的父亲季起佰，另一个是当朝右相李如龄。

两人同行出宫后，季起佰没有回自家府上，而是去了李阁老家，两人吃罢午饭便到后院下棋乘凉。

“听说太后前些日子惩罚了太子殿下，这江先生还在家里休息着呢。”季起佰低头抚须，挪了个马走日。

“江城那老夫子心气高，刚好一个调皮，一个傲气，可以互相磨练磨练。”

“哈哈哈阁老您真想得开。”

“想不开又有何用呢？和宜皇后虽已故去，却在皇上心中占了极其重要的位置……唉，说句逾矩的话，老夫倒是觉得六皇子资质更上等。”李如龄看着棋盘上的布局，暗暗叹了口气。

“只可惜皇上执意于太子殿下，太后也在尽力辅佐了。”季起佰吃了对方一个马，捏在手心把玩。

“是啊。”

“说来，六皇子生母，皇贵妃母家不是左相周大人吗？”

“是。”

“这太子殿下若是不好生念书，左右两位丞相大人都要偏向六皇子咯。”季起佰大笑。

当然，这不过是他们这些老臣闲谈的些话语，如今端国正是太平盛世。

虽说颜瑞资历不必颜洛那么出众，但他们都还是十来岁的孩子，再过三四年看看，或许又是不一样的风采。

退一万步说，纷争意味着血腥，没人乐意见这个，过好现下的日子就是了。

“对了，六皇子的武艺骑射可是您将军府教的？”李如龄问。

“是啊。”季起佰道：“是我将军府的，六皇子勤奋好学，他与四皇子还有我孙儿季玉均是我儿所教，两人进步神速。”

“说起来老夫与六皇子见面甚少，只远远观望过几次，若有机会，还真是想见见这少年皇子。”

“看起来阁老很欣赏这孩子呢。”

“有其父皇的温润之姿，其母亲的仁爱之心，还有少将军的壮志灌输，不可多得，不可多得啊……”李如龄露出欣慰神色。

“阁老如此喜欢，待下次六皇子来府上寻孙儿季玉玩耍时，让他俩来李府逛逛便是，反正咱们两家离得并不远。”

李如龄抚掌笑道：“再好不过了。”

两个老臣在院内乘凉，闲说着朝堂政事和彼此儿孙。

夏日浓密的树荫之下，树影重叠，漏下的金光灿烂的斑点似那浩瀚历史里的时光，铺满红墙黛瓦的宫殿长道和城院小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