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贵楼(一)
小说: 当时年少 作者:图藤 字数:2378 更新时间:2019-04-26 09:04:33
“只剩你一个,再也没人陪喝酒了。”子青转着酒杯,低低道:“往日,纵然和你师傅不和,但他会陪我喝两杯。”
突然听他提起银川,银绝微微眯了眯眼,眼眸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师傅……”
他低喃一声:“他是解脱了!”
“呵……”隔着烛光,子青轻笑,笑声奇异,拿起一旁的筷子敲着桌面唱道:“雨过白鹭州,留恋铜雀楼,斜阳染幽草,几度飞红,摇曳了江上远帆。回望灯如花,未语人先羞,心事轻梳弄,浅握双手,任发丝缠绕双眸。”
他醉了,却还唱着,声音清越绵绵:“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流传往日悲欢眷恋。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容颜瞬间已成永远。此刻鲜花满天幸福在身边,身边两侧万水千山。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一坛酒,不过半柱香就喝完,那两盘下酒菜却是谁也未动。
银绝饮完最后一杯,推了推半醉的子青:“去床上睡吧。”
子青抬起头,带着几分迷醉的眼眸看了银绝一眼起身往床铺走。
桌上灯火摇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
银绝撑着脑袋看他:“为什么不走?”
“去哪里?”子青吐出酒气,躺到床上:“除了死,出去了终归也要回来。”
银绝过去为他盖上被衾,躺在床上的男子眉眼染上几分醉红,更添魅意。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唯有醉方能放逐自己。
吹灭烛火,银绝出去为他带上门。
天上弦月高挂,银绝站了会儿,朝黑暗中吩咐:“去查纪重华明日去处。”
“是。”小四在暗处应了声,又说:“常笏在查锦漓的死因。”
银绝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听到小四的话推门的手顿了顿又将门推开,才道:“我听说朱侯喜欢锦漓,自常笏包下锦漓,此人晚晚来闹着要他陪。朱家卖的米粮,与纪重华也有生意往来,正好,就拿他做替死鬼。他一死,朱家大乱,他家高门大户,少不得几个人要争夺家产,自也无暇再去顾及生意,可以让我们的人趁虚而入,和纪重华合作。”
只不过几句轻飘飘的话,里面的步步为营却是令人心惊。
合上门,屋内一片漆黑,银绝轻车熟路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小四行事迅速,翌日银绝在描眉敷粉时小四进来通知已经查到纪重华去处。
银绝接过他递来的纸,扫了一眼又放下,在鬓间别了一朵小黄花。
“备车,三贵楼。”
三贵楼如其名,这里摆设高雅奢侈—贵;一桌平淡无奇的酒菜—贵;来此地的多是文人雅士或达官贵人—贵。因此这里并非人人能来,如非人引荐与三贵楼老板,生得眼缘,怕是不能轻易进来。
银绝的身份按理来说也是进不去,但他有引荐之人,此人正是卫冕。
卫冕曾经游山玩水认识三贵楼老板傅洪,二人相谈甚欢。傅洪后来在三贵楼招待过他,将他名字登记在册,卫冕也由此可自由进出三贵楼。
三贵楼名字虽俗,所在之地却僻静清幽,门口匾额上烫金写着草书'三贵楼'三个大字,字迹飘逸风流。门口两边种着应景花木,谈不上多名贵,但被栽植得极好,似乎有专门花匠看护。
银绝下了马车,朝看门的小厮递上刻有自己名字的铜牌。这铜牌上雕有祥云,正面刻着银绝名字,背面刻着三贵楼,进出三贵楼便凭此铜牌。
小厮将他让进来,却拦住了小四,这也是三贵楼的规矩。
进了三贵楼,吃酒、会友亦或吟诗作对都有不同的地方。银绝报上卫冕的名字,小厮立马领着他前往福禄阁。
自卫冕与傅洪相识之后便一直居住此地,与此地大到傅洪小到厨房伙夫都认识了一遍,说起卫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翩翩佳公子,只消报上姓名,小厮便知道此人。
领到福禄阁,小厮便退下了。银绝推门进入,福禄阁独门独院,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别致精雅。
福禄阁里自有伺候的人,也自是几次见过银绝来找卫冕,因此也不多问。
卫冕一袭白衣,手握折扇,眉目清朗,眼中带笑,风流多情。今早闲来无事,他瞅见湖里几尾锦鲤,正盘算着怎么忽悠傅洪把鱼拿去清蒸红烧了,就见银绝跟着小厮穿廊而来。
卫冕'啪'地打开折扇酸溜溜道:“我以为你是有了纪重华就忘记本公子了。”
银绝闻言嗔道:“你素来慷慨大方,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卫冕用折扇挑起他的下颔:“我怎么听着你是在抱怨本公子把你丢给纪重华?”
“岂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卫冕将人揽到胸前,指尖摩挲着他红润的嘴唇:“本公子也就喜欢你什么都敢。”
银绝笑了笑,舌尖在他指尖上挑
逗一圈,眸光盈盈:“多谢卫公子夸奖。”
卫冕差点收不回手,忍不住大笑:“你啊,我可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卫公子风流成性,可不是下
流之徒。”
“一字之差。”卫冕靠着他肩膀,停下笑意,叹道:“你想要见纪重华,我给你带过去了,银银,你今日过来,又想要什么?”
银绝拿脸蹭了蹭他的墨发:“我想在你这里呆一会儿。”
“银银。”卫冕伸手圈住他的腰。
他来这里还是有目的,纪重华也是三贵楼贵客之一,今早的情报里纪重华今日会来这里谈生意。
二人相依相偎看着湖里几尾锦鲤,卫冕说起自己游山玩水四处所见,谈起趣闻。银绝听他说起一两件趣事,忍不住勾唇微笑。
“我去过隋国,中原好风光,锦绣山河,那里京城比此地繁华,街道比这里宽。隋帝虽治国有方,但他作风奢
淫,底下一些官员纷纷效仿,长此以往,国必将亡。”卫冕将折扇啪地打开又合上,敲了敲银绝的脑袋:“我也到过奚国,葱葱连绵的草原,一碧如洗的天空,骑着马扬鞭的男儿,纯朴的女人,虽不及隋国与此地繁荣,但人民淳朴,骑马放牧,自由在天地。或许会有利益之争,但百姓心直口快,不用做勾心斗角。”
银绝摸了下脑门:“那你可去过附国?”
“附国百姓从事农业为主,垒石为碉房,以皮船渡河。”卫冕叹道:“昆明国与附国同在西南,却是不同命运,这里土地肥沃,粮草充足,遇到个明君,治理得当,富国强民。附国却是另一个命运,气候恶劣,土地种植出来的食物少之又少,一到冬季,百姓吃穿也是问题,却要进贡隋国,怪不得附国要攻打昆明国,也是被逼的。”
“人活着,不都是被逼的。”银绝笑了一声,话锋一转:“你陪我走走可好?”
卫冕站起身:“想去哪里?今日我奉陪。”
“我次次过来都只在福禄阁见你,不知三贵楼其它地方如何?”
“每处都有它自己的特点与景致,你想看,我先带你去富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