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以后的生命里，都是牵着你的手一起度过。

一夜无眠，望着黎明，将明未明，看到最后一丝黑夜的意味被白昼吞没，象征着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苏砚呆呆的站在刚立好的墓碑旁边，顾淮生看着苏砚，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今天一早他就拜托人将苏砚父亲的墓碑做好，虽然时间有点紧，但是顾淮生平时待人和善，乐于助人，虽然时间紧，但是做工的人还是加紧做好了。经过一上午的繁忙，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顾淮生一时踌躇不前，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走出来才行，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让苏砚自己一个人呆着，等她想通了就好了。

“小砚，事情都差不多了，我下去等你，然后我们去吃饭，好不好。”顾淮生斟酌着说到，现在他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对，就连小砚这个称呼都不对，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叫才好，只能和顾母一样称呼她小砚。

“顾大哥，麻烦你了，你先下去吧，我和我爸妈呆一会就下来。”

“那好，你别呆太久，山上风大。”顾淮生说完，看了一眼苏砚，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啊，但还是径直下山了。

等到顾淮生离开，苏砚才抬头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现在山上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虽然是夏季，但今天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天气阴沉沉的，恐怕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

苏砚跪在墓碑的面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笑得那么爽朗的一个人，对她无尽宠爱的那个人，如今是真的离开了。

“爸，你现在在那边过得好么，应该已经见到我妈了吧，你们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你们走了，就只有我一个人了。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妈妈离开我了，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你不是说过要永远陪着我么，为什么说话不算话。我知道我以前很任性，不听您的话，可我现在真的改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一个人，你让我怎么办啊。爸，我想你了，我好想吃你给我做的南瓜粥，我好想你骂我不懂事，你回来啊，你回来继续骂我啊，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我真的改了，爸，你回来好不好。”

过去的种种如同云烟过眼，苏砚看着照片上的这个人，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爸爸去世那天她没有哭，一个人处理公司的事也没有哭，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这苍茫的天地间，看着照片上的人，竟然哭的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爸，我以后哪里也不去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和妈妈好不好，我现在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这里生活的事情，那时候妈妈还没有去世，我们一家人生活的多么高兴啊，现在我们一家人又回来了，就再也不离开了。爸，你知道么，我现在住在顾大哥家里，你知道么，顾大哥就是小时候经常维护我的那个小哥哥，他们一家人对我很好，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继续住在他们家，他们太好了，好的让我不敢接近，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有，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怎么可能拥有那么好的事情。爸，你说是不是。”

“爸，如果你还在该有多好，这样子我也是有家的人，我也可以在累了的时候有人安慰，照顾。可你去找妈妈了，不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爸，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我也好想妈妈啊，爸，你回来吧，我好想你啊。”

顾淮生站在山脚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已经是下午了，苏砚早上的时候就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又过了吃午饭的时辰，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下去。顾淮生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见到人下来，天空中已经乌云密布了，连空气中都带有了潮湿的气味，看来很快就有大雨了。

雨滴簌簌下落，落在顾淮生的肩头，开始还是细细的雨粒，很快都变成了漂泊大雨。不能再等了，顾淮生关心山上的苏砚，这么久了，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便连忙跑上山，寻找苏砚的身影。

雨越下越大，顾淮生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但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苏砚。发现苏砚的时候，她已经昏过去了，脸上不知道是雨还是泪，身体蜷缩着，看到苏砚这个样子，顾淮生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苏砚的身上，直接抱起苏砚就往山下跑，这个时候顾淮生恨不得自己有三条腿，至少能够让苏砚能早点得到救治。

到了山脚，雨完全没有休止的意思，这里是墓园，平时就很少有出租车来往，而且现在大雨，就算有车也是一下子就开过了，没有一辆车愿意停下。顾淮生没有办法，只能背着苏砚在公路上狂奔，头发已经湿透了，浑身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的，但现在顾淮生已经没有那么多心思去顾及其它的了，只希望苏砚能够好好的。

“爸爸，我好冷，好冷。”苏砚靠在顾淮生的背上，不由自主的抱住顾淮生的脖子，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对任何事情都没有防备，只知道自己现在好难受，好冷。

“小砚，没事的，很快就能到家了。”顾淮生听到苏砚的呓语，这个时候她还想着她爸爸，想来她爸爸去世一定让她很难受，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回去，一定不能让苏砚有问题。

幸好在路上碰到一辆出租车，看到了顾淮生，这才免去了奔波的麻烦。顾淮生倒不觉得有多累，他现在关心的只有苏砚的身体，不知道会不会生病。

到了家之后，顾淮生向司机致谢，便背着苏砚进屋了。司机倒没什么，本来自己也是顺路，帮一点小忙自己也高兴。

“妈，快出来。”还没到家门口，顾淮生就叫顾母出来帮忙，顾母年轻的时候还是医生呢，只不过现在退休了，本来之前想去医院的，但是医院规矩很多，还不如回家让顾母先看看，而且在家也能方便许多。

“怎么了，小砚怎么了，你们不是出去看房子了么。”顾母正在打扫房间的卫生，听到儿子叫喊便急急忙忙的下来了。

“小砚昏过去了，而且不知道怎么就下雨了，我们浑身都淋湿了，你先看看小砚，会不会生病了。”顾淮生将苏砚放在沙发上，让顾母先好好看看。

顾母摸摸苏砚的额头，温度高的吓人，而且浑身都湿了，一定是发烧了。

“你先把小砚抱回她房间里，我先去给她找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这孩子，怕是发烧了。”

“嗯。”顾淮生很快就把苏砚抱回她的房间，然后等顾母上来。

“你也先去洗个澡，你看看你，浑身都湿透了。”顾母让儿子先去休息，小砚这里她先照顾着，再说女孩子换衣服他一个大男人站在这算什么事啊。

顾淮生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也不好受，待会再过来会比较好。

等顾淮生离开后，顾母替苏砚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再端来热水擦拭她的身子，摸着苏砚的额头，温度高的吓人，真是让人操心的丫头。

苏砚浑身都感觉好难受，现在的她就如同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没有尽头，没有退路。眼看着父母爱人一个个离自己远去，而自己就只能眼看着他们离开，她想让他们不要丢下她一个人，但是嗓子干哑，说不出一句话，他们微笑着远去，慢慢的不见了踪影。这里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和无尽的黑夜。

等顾淮生换好衣服过来，顾母让他先照顾着，刚才经过顾母的治疗，虽然该做的都做了，但是苏砚还是在发着高烧，只希望她能够熬过这一晚上，如果明天早上的时候烧退了，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但是这个晚上需要有人守在苏砚的床边，防止出现什么其它的病症。顾母下去准备晚饭，刚才也确实耗费了她比较大的心力，接下来就看小砚自己了。

顾淮生坐在苏砚的床边，双手紧握住苏砚的右手贴在自己的脸颊，看着苏砚难受的样子，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小时候的苏砚多么活泼，好动，每天都嘻嘻哈哈的，完全都没有半点烦恼。现在的她总是有太多愁绪，虽然他们再见不过一天，但有些人你只要见一面都觉得像经历了一生了。

摸着苏砚的额头，温度还是没有降下去。苏砚嘴里不停嘀咕着什么，声音太小，顾淮生听不真切，隐约听得出是好冷。顾淮生从自己的房间里抱来暖被盖在苏砚的身上，帮她掖好被角，好让苏砚能够好受一点。

等顾母做好晚饭端上来的时候，顾淮生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现在他没有心情吃饭，苏砚的身体还没好，自己也跟着担心。但是顾母也忙了那么久，本来顾母的身体就不好，平时不能太过劳累，顾淮生便让顾母先去休息，自己在一旁照顾着就好。顾母也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让顾淮生注意休息，如果小砚有什么问题的话即时通知她，然后就回自己房间了。

慢慢长夜，有人在梦中辗转，却怎么也走不出着囚笼。有人床边伺候，一丝呼吸都牵动心灵。谁入了谁了局，谁动了未曾浮动的心。

顾淮生一直照顾苏砚许久，看着苏砚慢慢平静，呼吸慢慢顺畅，才慢慢放下心来，但终究劳累了一天，而且之前自己的心一直悬着，看着苏砚慢慢的好转，才放松下来，看着苏砚，连嘴角的微笑都变得柔软。看着她就这样呆在自己身边，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苏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卧室。昨天的大雨洗净了空气中的尘埃，让空气都变的好闻起来。苏砚感觉现在自己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喉咙干哑的不行，想起身找点水喝。顾淮生睡觉睡得很浅，在警局工作，很多时候都要有一份戒备的心，所以当苏砚动作的时候他就醒了。看着苏砚，摸着她的额头，还好，温度降下去了，现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小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顾淮生扶着苏砚起身，让她靠在床头上，能够舒服一点。

“顾大哥，有水么，我想喝水。”苏砚的嘴唇干的不行，而且喉咙也好痛。

顾淮生转身从水瓶里给她倒了一杯开水，递到她的面前。

“慢点喝，水很烫。”顾淮生将开水吹凉，才让苏砚喝。

喝了水之后，苏砚才感觉自己开始难受的感觉好了不少，不过还是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力气。

“要不要吃点东西，从昨天到现在你都没有吃什么，饿不饿，我让我妈给你做点粥好不好，你现在病刚好，不能吃油腻的，等你病好了，我再让我妈给你做好吃的给你。”

看着顾淮生殷勤备至的样子，苏砚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哭，眼泪也不自觉的顺着眼角流下来了。

“小砚，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看着苏砚这个样子，顾淮生竟然有点不知所措，让他出警捉拿坏人可以，但是女孩子流眼泪他就完全招架不住了。

“没事，顾大哥，我很好，我只是觉得你们对我太好了，我。”苏砚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出自己现在的感觉，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傻丫头，我是你哥哥，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对了昨天你怎么昏倒在你父亲的墓前了，你知不知道当时都把我急坏了。”

“对不起，我昨天太难过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晕过去了。”

“好啦，我知道你父亲去世对你打击很大，但是还有我和我妈啊，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永远都住在这里，我们也会把你当作亲人来看待，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们。”顾淮生故意这样说，想看看苏砚心里是怎么想的。

“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嫌弃你们。”苏砚连忙摆手否认，顾大哥你们都很好，是我觉得我自己不配。

“傻丫头，刚才是逗你的，看看你，竟然当真了，好了，我去看看我妈把早饭做好没有，我妈昨天还说如果你今天没事的话，再休养几天身体就好了，你先休息，待会饭好了我给你端上来。”顾淮生用手弹了一下苏砚的额头，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等顾淮生离开，苏砚又继续躺好，看着头上白色的天花板，自己这样算不算逃避呢，顾大哥他们人都这么好，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可这种温暖太吸引人了，苏砚好希望能够抓住，却又不敢去触碰，怕一碰上就成了泡沫了。

有些事情，有些东西，并不是说只要你努力就可以得到了，如果没有那个缘分的话，最多只能是插肩而过，而不会永远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