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析站在小区外面的公交站台处，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找了半个多小时，孩子的半个人影儿都没看到。这样找下去，肯定是毫无所获。他此时此刻心里跟火烧一样，灼灼的，又焦虑不已。

孩子这么小，会被谁带走呢？要是出个什么事儿的话……

楚析真不敢想。

不远处又一班公交车轰隆隆的声音跃入耳朵，站台前好几个人陆陆续续上去，车子启动开远了。楚析抬手扶了抚额头，恰在此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李老师。”楚析心里多少怀了一丝希望，声音偏快。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后才幽幽冒出轻柔的声音，“对不起楚先生，我和佩佩老师都没有找到。”

楚析神色一瞬间黯然下来，他就着公车站台坐下，有些失神的看向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我回家再看看，如果没有的话明天就报案。”

电话另一端有女孩子低低的哭泣声，似有若无的传到楚析耳朵里，他也知道那位年轻的新老师才来没多久，是个年轻的大学毕业生，便忍着心里的焦虑又同李晓语说了句，“你让佩佩老师别怕，孩子真有什么事儿的话，我也不会为难幼儿园的。”

“楚……”

李晓语在电话另一端的声音里有几分说不清的意味，她差点脱口而出楚析的名字，而不是生疏的楚先生。“嗯，那你回去看看，有情况了跟我们说。”

“行，那我先挂了。”

“那个……你别太着急，就这样，拜拜。”

“嗯谢谢，拜拜。”

楚析挂了电话后，把手机攥在手里在站台前的长椅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朝着小区内幼儿园的停车位走去。

也许果果想跟他玩个游戏，而一个人回家了呢？楚析安慰着自己。

其实，这个孩子并不是他亲生的，而是捡来的，但他养了四年，早已当作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楚析是大学毕业后就带着的，那时候和前任分了手，正心灰意冷着。冬季太冷，零下好几度，穿羽绒服带口罩都堵不住寒风的侵略。他是在一处商店门口看到的那个婴儿，那里白日卖着小礼品，孩子稚嫩的哭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也许，只有生命才能唤醒生命。

当他蹲下身看那个弃婴的时候，孩子奇迹般的不再大声啼哭了，只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抽泣着，滴溜溜的黑眼珠盯着他看，小脸红扑扑的，是个漂亮的婴儿。

楚析想着已经是深夜了，孩子在外面说不定会冻死，就咬牙把她带去了自己租住的小屋子。那时候是准备考研的，就单独租了间房间看书，也时常会给杂志报刊画一些插画或者连载漫画以赚取点大学生活费。

谁曾料，就那样一个举动，改变了他后来几年的生活。

*

“呜呜呜，我要爹地，你带我去找爹地好不好？”

“乖，别哭别哭，叔叔很快就带你去找你爹地，再等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会儿。”

“不要，我现在就要我爹地。”

果果坐在男人腿上一直在哭，小眼睛都红了，不停的扭动想要走。男人显然是没有带过孩子，整个人都无措的很，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着小姑娘。

两个人坐在医院走廊处的一排蓝色椅子上，外面的天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天际已然露出深蓝色的边缘线。

“何先生，你进来一下。”

椅子尽头的房间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探身出来一个白大褂的男医生，他冲着男人招招手。

男人一把抱起果果朝着医务室里面走，他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背安慰道：“马上就带你回家了，别哭了啊，小姑娘哭多了可就不漂亮了。”

见有了新的变化，果果稍微安静了下，她抽着小鼻子，点点头趴到男人肩膀上，想着很快就能见到爹地了。

“医生，怎么样？”

“您给的东西我已经交给同事拿去做鉴定，不过结果最快也要一天一夜，而且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一般只有走司法程序才给办，所以……”

“我懂，我可以等的。”男人神色如常，他对着站在桌旁的医生淡淡笑了下，怀里的果果静静的趴在肩膀上未在吭声。

和医生大概说了几句后，男人就带着果果从医院出去了，直到到了车上他才发现小不点睡着了。车里面有空调，但他还是把外套脱了给果果盖上，让她睡在后座，自己则开车送她回家。

想来，她的爹地肯定担心坏了吧，不知道能不能解释得清楚。外面天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手腕上的钟表发出人耳几乎不贴近就听不到的转动声，银色的时针指向了七点。